“丫头,你的饭盒给我。”尹慕弦朝信子伸出手。
“干嘛?一起去洗啊。”
“女孩子就少洗碗吧,保护好你的手。我和费城去洗,你在这等我们。”
由不得信子推脱,尹慕哲把饭盒一把夺过。转身搭上费城的肩,走往洗碗池。
费城自始至终沉默,没有发表什么。
虽然对此抱有些许芥蒂,但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因此对尹慕哲产生敌意,或许他只是把信子当做妹妹来爱护。
“费城?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尹慕哲皱了皱眉,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林烨和另一个女生走过来,林烨把剩下一大半的饭菜倒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费城扭头打招呼,说自己带了便当来学校。
几个人并排站在洗碗池边洗着各自的饭盒。
“你和我哥一起吃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跟你们一起啊?”
“我们一起吃饭干嘛叫你?”尹慕哲出来插话。
费城虽然觉得这样说有点直接,不过确实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别这样嘛,咱们一起吃有个伴啊,免得你们两个男生一起吃多无聊。”林烨笑眯眯地,她的注意力都在费城身上,没有看见尹慕哲洗了两个饭盒。
“还有信子跟我们一起呢,我们一点也不无聊。”尹慕哲烦躁地冲洗饭盒,准备麻利洗完走人。
林烨眼色动了动,不动声地掩饰下去,“那不刚好啊,四个人刚好凑一张桌子。我先走啦,费城,待会见。”
不给尹慕哲和费城拒绝的机会,林烨拉着同道的女生开溜。
剩下尹慕哲和费城在原地面面相觑。
“唉,以后有的受咯。”尹慕哲把饭盒擦干,边擦边唉声叹气。
“怎么说?”费城不明就里,虽然他也不是很接受林烨这样主动地加入他们,但似乎尹慕哲比他更排斥。
“以后你就知道了。”尹慕哲一脸坏笑,手安抚似地拍拍费城的肩。
信子看见费城和尹慕哲勾肩搭背地走过来,心里感慨这两人熟起来还真是快。
“难得你今天没有去打球。”路过篮球场,信子对尹慕哲说。
“不打球,不代表我们不可以去看打球。”尹慕哲的步子朝向篮球场。
费城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被尹慕哲搂着肩,不自觉地也跟着他的步伐过去。
“走啦,带你去看帅哥。”尹慕哲又回头把打算回教室的信子拉过去。
场上有一个男生长相清秀身姿挺拔矫健,一个三分上篮,引得围在场边的一片女生好一阵尖叫。
费城面无表情,倒是尹慕哲,转头看看费城,三百六十度地度量一番。
“这些女生,要是我和费城上场,不知道要激动成什么样。”边说边揽揽自己的头发,作出苦恼的样子。
信子没崩住,笑出声来。
“你都不用上场,那不是有女生在偷偷看你了吗?”信子指指旁边对着勾肩搭背的费城和尹慕哲窃窃私语的几个女生。
“死丫头,你少想歪。”尹慕哲粗暴地揉揉信子的头,信子的短发在摩擦静电作用被揉得毛茸茸的。
“哈哈,你别揉,我头发乱了。”信子张牙舞爪地拍掉尹慕哲的手。
“快上课了,咱们上去吧。”费城面无表情,把目光从球场上收回来。
“你记得林烨吗?”
下课时间,尹慕哲突然想起先给信子知会一声晚上林烨要加入的消息,免得林烨突然出现让她不适应。
信子从小就不习惯有陌生人在身边。小时候只要她和李叔在他家吃饭,一旦他家来亲戚朋友,信子就悄悄缩往他身后。
第一次她去他家时,她也是这样躲在李叔的身后,尹爸尹妈哄了好一会,她才肯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来,滴溜溜的小眼睛转着看他们。
尹慕哲知道,即便信子现在长大了,他们亦是那么久没见。
但那是一个人镌刻在性格里的东西,就算改变,也不会根除。
他明白信子不是怕,只是不习惯不信任,一旦靠近熟悉,她就会交出全部真心。
“记得啊,怎么了?”
“她晚上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哦。”
“就哦?你不问为什么?”
“她不是你妹妹吗?你跟我们在一起,那她跟我们一起,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问的原因吧?”
“问题在于,在此之前,我们没有一起在学校吃过饭。”尹慕哲面朝信子。
信子沉默了一会,还是吐出一个哦。
她明白了,是因为费城,她是费城的同桌。
“是她自己要来的,我们也不好拒绝。你这没问题吧?”尹慕哲担心信子不自在。
“能有什么问题?”信子悠闲地端起水杯,大方无谓的,倒显得尹慕哲多虑了。
“你不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尹慕哲手杵着头,认真地看着信子的眼睛。
说出的话可以加以掩饰,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信子的眼睛。
“哪有,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果然,信子躲开他直视的眼睛,眼神飘忽。
信子被尹慕哲说出软肋,不敢看他的眼睛,转了一会,只好垂下眼睑。
少女的睫毛在洒下来的阳光里,和着尘埃的飞舞,轻轻煽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耳边的短发垂下,稀稀落落地挡住透过的阳光,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尹慕哲被信子的辩解莫名戳中心底的某个角落。长大,多美好心酸的词汇。
小哭包,原来你的长大,就是学会假装坦然。
“嘁,你再长大也是小丫头。”尹慕哲揉揉信子的头。
虽然林烨是他妹妹,不过却不占什么分量,他寄居在她家,不得已才同她有些许交集。
越长大,他越怀念小时候的肆无忌惮与坦然,爱恨分明,不论哪一种,都可以大声宣告,也不用装腔作势,故作姿态。
所以比起林烨,他更在乎信子的感受,高兴与否,欢喜与否。
不仅因为信子曾存在于他渴望回到的那个时光,更因为他熟知小时候的信子,在最初建立与世界的联系时,信子参与其中,构成他看这世界的一个重要参照。
她的胆小她的真诚她的依赖,他无一不觉得珍贵,在这已渐渐冷却的世界里,他还有想守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