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对劲呢?尹慕哲,你怎么比我还委屈啊?”信子摸摸他的头,哄小孩子的语气。
昨天午休班主任把她叫去办公室,为监控和她道歉了,说不该不问清楚情况。就着尹慕哲能说服班主任这个能力,她的胆子愈发大了。再说,经过这件事,她已经对班主任失望了,没必要再在她面前当好人留好印象。
“那还不是为你委屈嘛,你个死丫头。”尹慕哲转过头来说,看着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像摸小狗一样顺他的头发,他打掉她的手,睨她一眼,又转回去了。
课间,信子在为她昨晚思考一晚的恶行付出代价,趴在课桌上睡得可香了。
尹慕哲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撑后桌,在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垫张纸在后桌,踩着飞出去了。
“费城,出来下。”尹慕哲都没有站在门口叫人,径直走进H班,用指节扣了扣费城的桌面。
“什么事?”
两个少年站在六楼的走廊,风将教学楼下的树吹得沙沙响,费城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也懒得用手去疏理,尹慕哲的短发直直地伫立不动。
“你妈妈再婚,我能帮上什么忙?”尹慕哲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费城问,转念一想,嘴角一扬,略带嘲讽地说:“也是,她不是什么事都会和你说吗?”
“你什么意思?”尹慕哲不悦了,眉头微皱。
“没什么意思,不用你帮忙。”费城站直了身体,风迎着他的眼睛和胸膛,吹了又吹这个寂寞的人。
“你确定要推开我这个朋友?”
“你自问是我的朋友吗?”
尹慕哲把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来,抱在胸前。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行,就算你没什么和我好说的,那和信子呢?你不知道她妈妈的事吗?为什么还要说她什么都不懂,她怎么懂?”
“怎么?我和她说什么轮得到你来质问我吗?”费城实在是,伤人的话屡屡冒出来在嘴边,根本来不及拦。
母亲的事让他变成一个恐惧的人,警惕地竖起周身的刺,生害怕旁人再来以什么方式伤害他。
“费城,我知道你妈妈的事你很不开心,但这不应该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尹慕哲把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松。
最后无力地垂下,在费城眼里,某一个瞬间,他看见了曾经的那个自己,因为害怕,因为愧疚,把身边所以的人都推得远远的。
尹慕哲说完便走开了,费城站在走廊上,一直看着远处,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信子兢兢业业了一天,终于放学了。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
“你快点儿吧,费城在外面等你呢。”尹慕哲推信子。
“啊?”信子望走廊上探头,本来以为费城不会等她了,磨磨蹭蹭的不想和他碰上。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信子手忙脚乱地收了收书,拉链也没拉好就冲出去了。
被尹慕哲一把扯住。把拉链给她拉上了才推她往外走。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好久。”信子抱歉地笑笑,吐了吐舌头。轻松自如似一开始见到费城的那个自己。
我不再想着为了在你面前展现更好的自己,所以不必再战战兢兢,反而失去了真的李信子了。
这倒让费城有些惊讶,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信子,对不起,我昨晚有点冲动了。”走在路上,费城说。
回家的路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走过了,东张西望的看路边的路灯,看有家长同行的学生。信子问自己。
“没事儿,都过去了。”信子拍拍费城的肩,宽慰的笑起来。
“你不生我的气?”费城试探性的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信子觉得他看起来很脆弱,没有了平时的光,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了。
“干嘛生气,本来我说得方式也不对。”信子挑了挑眉,仍笑着,看着费城,在她眼里,似乎很久不见那个小狐狸又出现了。
“好啦,不说这个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信子跳着往前走,似乎是在费城这样的时候不太合适,但是快乐是她的,她没理由陪他一起悲伤,她也不懂他的难过。
“林烨说,我们可以去婚礼现场,如果我上台说点什么的话,或许我妈她,就会不结婚了。”费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轻轻地说。
“哈?那这不是去抢婚吗?就小说里那种?”
“也不是抢,就,让婚礼没法继续就行了。”
“我觉得这不太好吧,那样你让你妈妈怎么办呀,她多难堪呀。你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上去阻止她,让她不要结婚,那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她答应你自然是高兴了,那她的新朗呢?那个叔叔会怎么样呢?那个叔叔的家人会怎么样呢?你想过没有?我觉得你一直挺理智的,不至于犯那种糊涂吧?”
信子想起他说她不懂的话,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费城不再说话了,信子也不管,往前接着走了。
大概就是在这里,费城感受到,信子的心根本没有试图去理解过他。
她站在理智的角度剖析他的想法和行为,他承认他的想法确实是幼稚的,可是对这样守护的反抗,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更成熟的方式。
大家都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的人生,真的感受,说也无法表达完整,还是只能自己承担。
费城骤然就被信子感染了,这下坦然来得太轻易。他昨天早上甚至还在和尹慕哲为她互不相让。费城低头笑了,如昨晚的信子一样。
至此,一对少年少女的心中,有个人来得悄无声息,也走得轻轻柔柔。
她教会他勇敢和快乐的意义。
他教会她诚实地承认和接受距离。
谁也没有错,也不怪任何事情的发生,那些本身就存在的距离。如果不是这些机缘巧合,谁也没有机会看清。
人心,或者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都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可是我们有时甚至连自己都无法看清,又何谈人心。
那些无法扭转的事实呢?你我都处于混沌之中,又何必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