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被恐惧与寂静笼罩的街道。
一人一猫两个身影,交错重叠,在急促的步伐中朝前方迈进。
“再加把劲儿,小子。现在已经快11点了,我必须在午夜来临之前,带你躲过陪审团的暗杀。”
“猫神,呼……该死的,等等我!”
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白猫转过身,发现张彦正蹲在地上,捂着刚才被怪物抓住的脚踝,神情痛苦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
猫转头走向信徒,这才注意到,他刚才被触须附着的皮肤,此时已经鼓脓溃烂,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臭气。
真没想到,毒素起效竟如此之快。
“喂,猫神……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瞎想。再坚持会儿,等到了教堂拿圣水清洗伤口,你就会恢复如初的。忍耐一下,跟紧姐姐的步子!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给我振作点!”
张彦努力集中注意力,可从手臂,脚踝,以及前额传来的刺痛感,却已经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
他抬起手腕,冷汗岑岑,借着血色月光看了一眼。
原本完好的皮肤上,此时竟长出了一片片大小不等的活体眼球。
那些眼珠子黑白分明,密密麻麻堆叠在伤口缝隙中,正不受控制地四处扫视,如同在打探宿主周围的情况那般,呆滞中又透着几分狡黠。
张彦能感受到,这些恶心的寄生物,可能已经钻到了骨髓深处,正伴随血液流向身体各处,侵占着本属于自己的器官。
必须赶紧行动了,时间就是生命。
“那好,我们走……”
张彦站起身,继续紧跟白猫的步伐往街道尽头走去。
无意间环视四周。
人为破坏的路灯,干枯的行道树,遍地垃圾,空旷凋零的街景,以及周围那一幢幢陷入沉默的房屋。
整个浩劫镇如同死去那般,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恐怖。
本来还以为,只要离开家,就获得了自由。可现在看来,浩劫镇的诅咒,恐怕还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简单。
“等等,你刚才说我们要去哪里?教堂?”
“没错,大教堂。那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必须在肉王派出陪审团之前到达那里。”
猫神本不想回答张彦,但为了博取信任,它也只好放慢步伐,转头去敷衍这个无知的臭小子。
听到回答,张彦却依旧疑惑重重。不过他并未停在原地,而是选择克制疼痛,继续跌跌撞撞地尾随白猫。
“肉王是谁?我不记得镇子里有这号人。”
猫神回头瞥了张彦一眼,似乎在示意他跟紧步伐。
“这不重要,你会认识他的。听着,小子,你并非浩劫镇唯一的轮回者。在你之前,已经有好多了……命运给了每个人均等的机会。但很可惜,他们都没能好好把握。”
张彦若有所思般沉吟了片刻。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
“准确点说,你属于最后一批轮回者,也是破除诅咒仅存的希望。放心,你很幸运,因为前人已经用生命和痛苦,为你换取了足够的经验。听从我的忠告,你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雨停了,但张彦的步伐却依旧没有减慢。
他想活下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浩劫镇的时间再次运转,驱离诅咒,重回平静的生活。
“猫神,你知道轮回是何时开始的吗?”
“五年前,或许更早。看到我刚才使用的躯壳了吗?诅咒发生那天,它还是个年轻的捕食者,可现在,却垂垂老矣。即便是保守估计,你们被困在浩劫镇的诅咒中,也已经超过了五年时间。”
五年?
听到这个数字时,张彦突然停下脚步,神情恍惚地盯了眼地上的水洼。
月光下,水面中央,反射着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如同伴随这沉闷夏夜一并腐烂的尸体,看不到半分血色。
那是他自己。
“这么说,今天并不是我的17岁生日?我已经……”
猫神似乎早就料到张彦的疑虑,但很显然,就连她自己,也没有真正理解诅咒背后所蕴含的规律。
“17岁的外表,但实际年龄却更大?也许吧。小子,你应该对此感到庆幸。轮回诅咒可不会作用于每个生物。想想那只野猫,在同一天的循环中挣扎,却同时还得面对衰老的侵袭。那种压迫和无力,可不是你们人类能轻易承受的。”
张彦很认同猫神所说的话,毕竟只是得知真相,他就已经体会到了那股无法形容的失落感。
“猫神,你应该不用担心自己变老吧?”
“当然,我是永生不死的。从人类文明建立之初,我就以永恒的形式存在。除了主动放弃神格,我永远也不会衰败。我会看着你,你的孩子,还有你孩子的孩子埋入地下,被蛆虫吞噬。而我,将永存于世间。”
“哦,真厉害。呼……那我先替我孩子的孩子谢谢你了。”
前方,阴森薄雾笼罩下,一幢高耸的教堂就矗立于街角尽头。
它外观宏伟壮阔,建筑风格略带古典气息,尖尖的塔顶更是直通云霄,如同中世纪画卷中描绘的建筑般瑰丽。
“等下进入教堂,不要东张西望,一切都按姐姐说的去做,听到没?”
“好,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快走吧,我的手……马上就要断了。”
白猫蜷缩着尾巴,朝教堂大门处窜了过去。而张彦也紧跟脚步,在教堂门内烛光的指引下继续前进。
“猫神,这里怎么……”
直至走到跟前时,张彦才发现,面前这座教堂,也早已被死亡的恐惧所彻底包围。
除了墙壁上那些不堪入目,充满亵渎的涂鸦之外,教堂周围更是被带有尖刺的木栅栏保护得严严实实。
更重要的在于,栅栏周围,那些随处散落,无人问津的尸体。
它们中有些已经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有些血液则仍未凝固,正借着教堂内的摇曳烛火,反射出油漆般锃亮刺目的光芒。
少年走上前去,恐惧和好奇夹杂糅合,带领他一步步朝尸体的方向靠近。
“啊?怎么会……”
这些尸体,根本就不属于人类。
虽然同样拥有四肢和面孔,但它们整体的身形却类似于牲畜,身上满是缝合线,手指和脚掌更是像树枝般颀长,如同丛林中捕食者所特有的杀戮器官。
“好臭……”
即便很想佐证猜测,但这几具溃烂变形的尸体,却无一例外地缺少皮肤,只留下发黑的肌肉组织暴露在外,看起来也异常恶心,很难再靠近半步。
“妈的,浩劫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准备离开时,黑暗中,张彦却无意发现了一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区域。
如果目测距离没错,那光点应该距自己三米左右。
但问题在于,教堂外明明一片漆黑,又怎么会莫名其妙闪烁着光芒?
“信徒,你注意到了吧,那块金色的光斑。”
回头看向猫神,张彦皱起眉,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小子,现在是猫姐姐传授第一课的时候了。一旦你在庇护所中宣誓效忠,就能获得发现隐藏事物的能力。无论密室,危险,还是宝藏,它们都会用强度不一的光点标记出来。光源在晚上会格外明显,所以姐姐劝你最好选择夜间活动,这样才能不错过宝贵的机会。”
“金色代表什么?”
张彦本想靠近光源,可腿部的刺痛感却已经愈发强烈,使他不得不将手扶在教堂墙外,不耐烦地聆听着猫神。
“金色宝藏,白色密室,红色危险。平时多注意周围这些光点,用的次数越多,你的感知能力也就越强,作用范围也会越广。”
张彦并未应声,只是挪着腿,沿木栅栏边缘朝光斑走去。
看到了。是一串悬挂于木栅栏尖刺顶端的金项链。
他抬起手,将那串沾着血污的昂贵饰品从上面取了下来。
嗒——
智能手环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抬起手腕,只见屏幕上又跳出了那个熟悉的界面。
信仰:猫神(未强化)
效果:你可以感知到危险,宝藏和密室
信赖任务:找到猫神遗失的9个孩子(1/9)
你完成了信赖任务(1/9)。
继续寻找,就能在荣誉厅永久解锁猫神。
抬起手中的项链仔细端详。
果然,那是块金子熔铸的小猫坠饰,猫眼上还镶嵌着两块微小但精致的宝石。
“真让人怀念,我纯金铸造的孩子。继续寻找吧,这是你迈向胜利的第一步。作为奖励,我的孩子就归你了,拿去换些有用的东西,至少能保住你可怜的小命。”
张彦紧握项链,用掌心渗出的阵阵热浪,吸收着贵重金属表面仅存的凉意。
“那……谢谢你了,猫神。”
“好啦好啦,快进教堂。我能感觉到,有两名陪审团成员已经朝这边赶来了。”
“两个?专门为我?”
直到现在,张彦都不清楚所谓“陪审团”的真正含义。
但至少他已经明白,这些“陪审团成员”,可绝对来者不善。
“通常情况下,针对每名轮回者,他们都只会派出一名陪审员进行猎杀。陪审团会在午夜12点准时出动,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次派出两个,我估计应该是附近还有其他轮回者吧。”
“其他轮回者?你难道不去救人?”
“别难为我了,傻弟弟。你看我现在还有心思顾及其他人吗?快进去,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在猫神的催促下,张彦只能勉强加快脚步,挤过教堂大门留出的缝隙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