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被他说的只笑而不语,焕尘对芸夭的事,有几分犹豫。
“芸夭已与天界撇清瓜葛,若无紧要的事,莫要人随意差遣她。”
话题陡然一转,帝君凛眸,袖间之手紧攥,还未及堆叠好言辞,只听刑殿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飞速赶到,却见云筑正和单玄逸缠斗,旁边是芸夭搀着方四娘,还有一串哀痛的呼声。
“四娘,四娘……”
不论芸夭一声声呼唤多催人心弦,方四娘都无一丝反应。她已经死了,僵直的躯体如一截枯木。
焕尘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蹲下身,先按下芸夭颤抖的手,再试着轻触方四娘搭垂在地上的手腕,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莫哭了。”
他欲搀芸夭起身,但她厌嫌的推开了,然后仰面凝睇,泪眼婆娑的道,“为何骗我?”
这一问,周遭的人即使无心去听,也忍不住纷纷竖起了耳朵。一早瞧焕尘君与芸夭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方才焕尘君更是撇下诸神,直奔她而来,全然不顾云筑还正和单玄逸纠缠不休,太不合焕尘君的性情。
见焕尘未答,芸夭愤然起身,锦瑟乍现,横在两人之间,丝弦根根寒芒闪熠。
“既未祛除她身上的浊气,还要骗我去回澜国,人间十数年的相伴相守,在你眼中是什么?比不得你仙山云海弹指一瞬?比不得你诱敌浅出?”
芸夭拂袖间,锦瑟音弦鼓动,一道风刃飞出,直冲焕尘而去。
“芸夭休得放肆!”
先呵斥的是帝君,此是天界,就算如焕尘君所言,芸夭已与天界撇干净了,也不能在这里对焕尘君不敬。
但帝君并未出手,只是叱责这一句。焕尘已掸手轻拂,带着呼啸声的风刃便散去了。
此情此境,芸夭蹙眉苦笑,将瑟撺在了地上,“难怪你要以寒刃为弦,它根本伤不得你,筹谋许久,劳您费心了。”
语气越发疏离淡漠,焕尘瞥一眼未得闲的云筑,他不得不怀疑是云筑说了什么,致使芸夭又犯了痴症。她的眸子在闪烁,数度要变得澄澈湛蓝。
或是觉得言语已经无法取得她的信任了,焕尘手掌翻覆间,锦瑟浮起,转至他面前,芸夭又觉可笑,冷眼瞧着。
诸神也是好奇,焕尘君居然将他的残剑寒刃拿去给芸夭修复锦瑟,这情谊怕不是一般的复杂。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按压在丝弦上,而后是血珠滚落,焕尘挪开手,看着那一根流着红光的弦,温声道:“原是伤不得。”
但以寒刃修筑的这根可以。
“她身上的恶浊之气,也是清除干净了,问题出在望日峰,而望日峰的机缘在回澜国灵冢,单玄逸的心是恶源,我要你去取,是有私心,但我不会害你。”
“那你为何不直接毁了灵冢?”
她看到他皓白的衣袖被血色浸染了,那几点红,刺的她眼睛疼,她便移开了视线。
为她恢复神力作保,他无法这么答,当初是自己指责她自私无情的。
“帝君,已经擒下了。”云筑刚好抓到了单玄逸,但看着也负了伤。
这次,单玄逸直接被投进了雷池,滚滚天雷轰响,单玄逸声音凄厉的嚎叫着,与此前矜贵冷傲的回澜国太子判若两人。
“尊上救我,尊上救我……”
雷声轰鸣间,他的求救声却是清晰的。帝君亲自搀起云筑,而后望向焕尘。适才寒仲君已经禀明缘由,是芸夭来见方四娘,却见守卫个个目如墨染,眼神呆滞,而单玄逸已经挣脱的束缚,枯藤般的左手正按在方四娘额上,他在吸食方四娘身上的浊气。
当即,芸夭就上前阻止了,但单玄逸实力大增,芸夭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云筑和寒仲君是寻芸夭到此处,于是云筑迎战单玄逸,寒仲君安抚着芸夭,后来的诸神都是被打斗吸引,与焕尘、帝君来的速度无两。
“我的神魄是你取走的?”他人正被单玄逸的呼声所震撼,又听闻芸夭质问焕尘君,都齐齐侧目竖耳。
“是。”
焕尘的回答,换来芸夭癫狂的笑,与诸神圆瞪的眼。云筑说的对,帝君心里有了动摇,不禁怀疑焕尘君真的后悔交出六界之主的位置了,才如此折腾。
当初他气盛,现在不同了,帝君觉得若焕尘君此后有任何有违天界秩序的行为,都可以控诉了。
诸神在密语传音时,又见芸夭步步逼近焕尘君,她娇俏的脸颊上,珠花滴落,眼神失望又哀伤,“汲取神魄,比抽仙骨毁神脉痛苦万倍,我做了什么要你如此狠心折磨我?”
她的声音低微,却字字有如千斤万钧。
他还是不能答,只握紧了滴血的手。为何?为她的命而已。
也为要她对他不再倾心以待。
“随我回沧危山……”焕尘眼见芸夭的眸子转为湛蓝,此前芸夭能控制方四娘的事,甘勇、士安应该就没瞒着帝君,若在诸神面前显露,就更洗不清了。
“不去!”芸夭拂开他微抬的手,厉声道,目光也尽是倔强执拗,“你的山海根本容不下我,你的谎言也休要再来蒙蔽我的心了,现在你该正视的是他。”
芸夭指着雷池内的单玄逸,天雷的鞭笞下,单玄逸已变成一个怪物。
焕尘扫一眼雷池,要证实也简单,取下单玄逸的心就可以看到青玉封印,但单玄逸会死,云筑敢留着单玄逸的活口,就是准备妥当了应对之道,这条法子就不可行。
“帝君,妖王长轲来了。”
“请。”
帝君没犹豫,那边长轲已含笑而来,但见刑殿气氛不对,稍收敛了些。
“焕尘君,帝君,云筑神君,”长轲又一转身,对着芸夭,“锦瑟仙这是……哭了?”
可换来芸夭一记瞪视,长轲讪讪的笑了,探身望望单玄逸,撇嘴说:“本王此行是因听闻回澜国之事,望帝君不要怪罪,刚好云筑神君也在,那日从灵冢离开,云筑神君给了本王一枚青玉,要转交给单玄逸,本王觉得有事儿,便照做了。”
“青玉似是什么禁制,单玄逸碾碎后,便戾气大涨,本王不想得罪云筑神君,便离开了,不料灵冢一朝被毁,还嫁祸给了焕尘君,而且还都信了,本王以为带锦瑟仙去灵冢恢复神力的不是云筑神君吗?还是说你们都不知?”
长轲正以为自己一番言辞无可辩驳,帮了焕尘一把,却不料是正中云筑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