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婚至(1 / 1)言奇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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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发放月钱的日子。

我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因为从杂役升至二房内院丫鬟,月钱本身就比原先丰厚了不少,加之柳夫人时不时的打赏钱,如今终是不会囊中羞涩了。

于是我便想到,之前答应过沉霜,月钱发下来要请她喝酒一事。这般想着,我便对闭眼在床上假寐的沉霜道:“我请你去喝酒吧。”

沉霜听后睁开眼,在下一刻露出了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好啊,正好我这个月还剩一天,我这就去跟管事那边说一说。”说罢便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兴冲冲地向外走去。

在府里,依惯例,下人们每月都有两日休憩,出府归家访亲。除非府里急缺人手,否则基本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挑选休憩的日子,只需提前一日和管事的人说一说,得了出府的批令即可。

若是到了月末还有剩余,则不必提前一日去请批,而是可以“当日请当日批”。

沉霜向来是不会在休憩日归家访亲的,一来是家中除了一个为了还债将她卖钱的父亲外便再无其他亲人,二来京城里的大街小巷新鲜事物极多,人多又热闹,对于喜热闹的沉霜而言,府外的每一处都是百玩不厌的。

得了批令,出了府门,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沉霜拉着我,笑道:“是去‘天字居’,还是去‘醉仙阁’呢?”

这两处都是京城内出了名的酒楼,只是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城南的“天字居”端的是雅俗共赏,文人墨客之流常聚于此交流探讨诗文,兴致来了小酌一杯,不失为美事一桩。而大部分光顾的酒客则是热衷于品尝“天字居”品类繁多的美酒,从漠北粗狂到江南细腻,不论域外珍品还是宫内秘制,无一不缺,应有尽有。

而相对而言,城北的“醉仙阁”最出名的不是酒,而是舞乐。从各地邀来的各色舞姬乐师,吸引的不只有平头百姓,甚至还有王公贵戚。每日从楼内传出的弹丝吹竹之声不绝于耳,也成了“醉仙阁”最好的招牌。

不过对于是品尝美酒还是欣赏舞乐,二者中我并无偏好,便表示随了沉霜的意思。

沉霜想了想,道:“听说‘醉仙阁’新来了一批舞姬,不如我们便去那看看。”于是我们便向城北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人群挤挤挨挨。我拉紧了沉霜:“今日人格外多,当心走散了。”

沉霜道:“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瞧着到处都扎了红绸子。”说罢她便拉过旁边的大娘询问:“大娘,今儿个是有什么喜事吗?”

大娘道:“可不是喜事吗?今儿个是郡主嫁探花郎的日子!”

沉霜最是爱凑这种热闹,于是便拉着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挤着挤着,两个人一不留神便被人群冲散开来。我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努力踮起脚向远处张望,却始终找不到沉霜的身影。

突然,“啪”有个人摔倒了,好巧不巧地把我撞了个趔趄。一个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倒下去。我下意识地捂着头,心里连连叫苦,这一倒下去不知会被多少双鞋履踩中。

蓦地,腰间多出了一只手,一股力向上托住了我,将快要倒地的我扶起,这才使得我免于被踩踏的窘况。

我站稳了身体,连忙向方才对我施以援手的人道谢。

帮我的人是位高个儿女子,戴着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听到我的道谢,她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中。

有了前一次险些摔倒的教训,之后我便不再那般大意起来。随着人流向前挤去,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一处极为宽敞气派的府邸。此时的我已经被挤得晕头转向了,抓起身旁的一个人便问这是哪。

“这是郡主府啊!”那人答道,“这可是皇上给蓝亭郡主加急修建的府邸,就是用于今日成婚的。待会儿蓝亭郡主和探花郎便要来了,你且看着吧,这家出手可相当阔绰,光是喜钱就好不得上几千呢!”

正说着,一阵响亮的唢呐锣鼓声从远处传来。“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一阵骚动起来。这时我终于挤进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随着唢呐锣鼓声越来越近,首先看到的是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队伍很长,阵仗几乎是一般人家的两倍。过了一会儿,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出现了。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两侧,还跟着一支身披黑色轻甲的御林军。

御林军送亲,这是何等的荣耀!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蓝亭郡主虽只是当今圣上的侄亲,却最受宠爱,以至于现在十里红妆,又有御林军相送,已是形如公主的规格。

一队御林军拦住了在道路两旁观看的百姓,年轻俊朗的新郎官在郡主府前下马,随后一顶八人齐抬的喜轿落在府门前,轿上雕鸾画凤尊贵异常。周围有一些顽童开始起哄叫道:“新妇子!新妇子!”

在新郎三箭定乾坤后,随着一声拖长的“下轿”,轿帘被掀起,新娘子的脸被有意遮掩着,看不见芳容,瞧着身段却是极好的。地上早已铺好了一层红毡,新娘下轿,被丫鬟搀扶着,踩着红毡一步一步走进郡主府内。

跨马鞍之后,便要行拜堂之礼。新娘以扇子遮面,此时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新郎的“却扇诗”,好一睹新娘芳容。

此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句“且慢”,接着一阵风从头顶掠过,一个人影越过人群,直直地落在了新娘走过的红毡上。

看清那人后,我一愣,这不是方才救我的蒙面女子吗?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御林军竟来不及阻止。新郎脸色一变,高声对门外的御林军喊道:“还愣着做什么?有刺客!”

御林军急忙冲进府内,将那女子团团围住,纵使女子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人数众多的御林军,很快女子便被御林军擒获。

女子拼命挣扎着,脸上的蒙布被人取下,露出了一张柔娆妩媚的脸。

人群一阵骚动,女子的脸是极美的。可在看到这张脸之后,新郎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御林军正想把女子带下去,却突然听到宴客席上传来一阵喧哗。

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正架在其中一名宾客的脖子上,好巧不巧的是,那倒霉宾客正是前来赴宴的卫侯爷!

劫持卫侯爷的是一名小厮模样打扮的男子,他冷冷地盯着御林军,开口道:“放了她。”

御林军的领头队长大喊:“放肆!天子脚下,岂容你等撒野!”

那小厮不再废话,只是将手中的刀往脖子逼近了一些。安侯爷的脸色变得惨白,口中急忙喊道:“等等!”

“放了她。”小厮开口,还是同样的话。

御林军自是不肯,却又碍着卫侯爷的安危,迟迟不敢有所动作;那劫持卫侯爷的小厮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突然,那被擒住的女子开口,声音尖锐而怪异:“陆淮远,你曾答应过我的,要与我成婚,要与我结为夫妻。为何你现在要娶他人?”

陆淮远,是新郎的名字。陆淮远脸色发白的盯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迟迟未开口说出半个字。

“陆郎。”

一直未发话的蓝亭郡主此刻已将掩面的扇子取下,她轻轻唤了一声陆淮远,声音宛转如黄鹂。

这一声轻唤,使得陆淮远回过神来,他想起了他的妻子是谁,应该是谁。他陆淮远的妻子,应当是眼前这个温柔而娴静的女子,而不是那个只会让他反感且产生不适的人。他握住蓝亭郡主的手,然后对那地上的女子道:“我从未说过这般话。”

女子一怔,望着两人相握的手,眼里渐渐涌上了无尽的复杂情绪,教人看不清,更猜不透。

“我的妻子,自始至终都不会是你。”他望着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满满的厌恶和恐惧,像是看脏水潭里的一条扭曲恶心的蛆虫。

“你的言行举止,你的容貌打扮,愈像,愈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女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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