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压抑的咳嗽声在静谧的室内响起。
姚落柔猛地扭头,看向床榻,“王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一连三问,李希尧压着干渴枯竭的喉咙柔下眉眼。
“夫人不必担心。”
随着贴身侍卫的喂水、扶身,李希尧靠着床沿坐好,望着自家夫人紧绷的小脸再次开口。
“放心,为夫没事的。”
姚落柔一言不发,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李希尧无奈,他家夫人的眉间再这么皱下去,就改长皱纹了。
“夫人可要帮我净手?”
嘶哑温润的嗓音响起,姚落柔抬眼,对上了李希尧担忧的眸子。
这人,明明自己有事,却还有心情担心她。
“好。”
姚落柔额首,毕竟她本来就有些歉意,能帮忙自是最好的。
清水净手,姚落柔带着湿润水汽的双手捧起那双搭在床沿上的骨骼分明的莹白手掌,又猛然间顿住。
这手?
“王妃,帕子。”
“额,谢谢。”收回思绪,姚落柔拿起侍卫送来的温热帕子,细细的擦拭起来,低垂的眼眸也随着擦拭滑动。
待到将面前的两只手掌擦拭干净,姚落柔也收起了变幻莫测的眸光。
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
“好了。”
“多谢夫人。”
李希尧眉眼弯弯,好似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反倒是一旁的白胡子太医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开口:“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新婚伊始,正是黏腻的时候,但是现在病人需要休息,赶紧散去吧。”
憋了很久的性子在吃尽了狗粮后炸开。
万太医懊恼的揪了揪胡子,他本来是想给王妃留个好印象的。
可惜。
没管住这张嘴。
姚落柔错愕的眨眼,她从没看到过这么颐指气使的太医。
尤其是还对着当朝王爷。
李希尧反倒笑着摇头,他已经习惯了。
“是,万老。”
又转头和姚落柔解释。
“万老是太医署的老人,更是亲眼看着我长大的长辈。要不是因为我的病情,他早就辞官归乡了。还望夫人莫恼。”
“没事。”姚落柔摇摇头,她一点也不恼。
不仅因为李希尧的解释,还因为,万太医刚刚那句呵斥是冲着王爷去的,一点都没有波及到她,甚至再呵斥完王爷之后,万太医还冲着她笑了一下,慈眉善目。
“万老,之前多谢您照顾王爷了。”
白胡子太医摆摆手。
心理又是一阵欣慰,王爷有福啊。
姚落柔为其拽拽被角,压实,“王爷,你好好休息,等午时我再来看您。”
到时候也该吃饭了。
“好,你如果无聊可以去府里的花园转一转。”
“嗯。”
......
姚落柔左脚刚踏出院子,桃喜在王府内第一次开口说话。
“小娘子,我们现在去干嘛呀?”
姚落柔回头,看着寒冬暖阳下的琉璃砖瓦,金粉红墙。薄唇轻启,“我们去府里逛一逛,不然,实在是太无聊了。”
言罢,便带着一众侍从浩浩荡荡的扬长而去。
而随着姚落柔离开,集雅涧正房的屋门就此紧闭,门口处只剩下穿着一身着明光甲的侍卫持刀而立。
室内,匍匐着三个长袖之人。
而他们跪拜的方向,赫然是被姚落柔嘱咐好好休息的李希尧。
一片寂静。
李希尧黝黑的眸子滑过掌心,手指虚虚的握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然后骤然送开,抬眼。
“噗——”只见跪伏在地的三人仿佛被巨石压下般,四肢扭曲的贴在地面上。
“主子,您大病初愈,还请不要动用内力,属下知罪。”
“还请主子不要动用内力,属下知罪。”
其中一人开口,另一人附和。还有一人实在是张不开嘴,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哦?知罪?那说说看,你们何罪之有?”冰冰凉凉的嗓音响起,不带着任何情绪。
还是那个最先开口说话的人,额间脖颈青筋暴起,强迫自己以头点地:“属下不该为了大局隐瞒主上,罪无可恕。”
而另外两个人的皮肤已经渗出丝丝血迹,不能言语。
“隐瞒?”李希尧的眼眸直射过去,带着丝丝寒意,“难道,不是欺瞒么!”
一句话下去,三人面色雪白,哑口无言。
“趁着我去大佛寺的这三个月,你们居然敢暗中替我同意了一门亲事?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希尧眼睛眯起,怒气爆发。
“不要跟我说是你们无能为力。如果一个小小的赐婚你们都想不出办法解决,那我留你们何用?”
“趁我昏迷不醒叫隐瞒,得知我醒来却不报叫欺瞒。”
“如若不是我昨日正好赶回来,是不是你们还要替我成亲,替我洞房花烛?”
一句句话语下来,怒气到达了顶峰,三人血洒地板,没了声息。
李希尧挥挥手,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骤然出现,弯腰探息。
“主子,还有气。”
“丢出去,扔给古老试药,一个月后若还活着,送去边城。”李希尧放松下身体,重新靠坐下来。
锦被边角被他轻轻压平,仿佛他从没起身过一样。
“收拾一下,王妃她,不喜血腥。”
“喏。”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待到窗门大开,已是满屋清香。
“王爷,该吃药了。”
一直立于门外的年轻侍卫在门开之时走了进来,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抹少见的怒气。
李希尧看着快要怼到自己脸上的青色瓷瓶,摇摇头。
“谁又惹你了?”
“这府内还能是谁敢惹我。”年轻侍卫嗤笑,“李希尧,你如果不想治好自己的毒,就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说起来,他就一肚子火气。他们刚从大佛寺调理好回来,怎么能说动内力就动内力呢?
这两个多月的治疗又相当于白费了。
李希尧咽下口中能噎死人的药丸,再次怀疑吃这药丸不能喝水是骗人的,可是他又没有证据。
“如果我对他们不动用内力,那人该坐不住了。”
李希尧摇摇头,眸光深邃。
提起那人,年轻侍卫皱了皱眉,“又是那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难道,这次的大婚不报也是那个人指使的?”
“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李希尧闭着眼,揉揉额头。
“应该是那个人自己做的。而他们三个,不过是为了王府,怕惹上面那位猜忌,顺水推舟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