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宫宴(1 / 1)千里不及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宫宴当天。

去往皇宫的路上,方家两位姐妹同坐一驾马车。

方伶伶为了今日的宫宴可谓做足了准备,从妆发到衣着无不是挖空心思,擦的是二八春上等的脂粉发膏,穿的是蜀锦庄定制的海棠红衫裙,额间描了京城时行的花钿,发髻上戴的是御赐兰花步摇。

俄俄红粉妆,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尽显贵女风姿。

看回方仪,一袭湖青色对襟襦裙,青丝垂下,单在脑后随意挽了发髻,插着一支红木发簪,面上未施半点脂粉,眉如翠羽,淡然如菊。

“姐姐,今日是太子殿下生辰,殿下贵为一国储君,身份尊贵,姐姐这一身打扮未免太过素净,有损相府气度。”方伶伶看着方仪,笑容里夹杂几分讽意,道:“知晓的当姐姐是未来太子妃,不知晓的,只当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户人家。”

方仪假寐的眼皮轻颤,不语。

见她不回应,方伶伶铆足了劲,又道:“纵使姐姐的样貌生的差了些,也不可自弃自馁,涂脂抹粉仅是花些功夫,假若能使姐姐的样貌美上一分两分,也好让太子殿下对姐姐少一些厌恶,能多看姐姐一眼。”

方仪嗤之以鼻,睁开眼睛,笑问道:“方伶伶,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什么?”

“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咋的,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啊,你头上那几个大包消下去了都?姑娘家家的,别总厚着脸皮找抽,你不怕疼我怕疼,我手疼!”

“你……”方伶伶回想起那日存香院的侮辱,道:“你,你满嘴粗秽,你嚣张暴戾,哪里有半分相府嫡女的气度修养,他日嫁进太子府,也担不起太子妃之位,恐辱没了相府门楣。”

方仪冷笑道:“你最好闭嘴,宫宴上人多,别逼我揍你。”

“你简直胆大妄为,宫宴上有爹爹在,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众目睽睽下,你怎敢放肆?”

“你以为我不敢?”

方仪说完陡然挥起一记重拳砸向车軫,咣的一声响,惊得方伶伶娇躯一颤,闭紧了嘴。

进了宫,方丞相紧紧尾随着方仪,生怕一个不留神这丫头恐会生出乱子,如今的方仪性子大变,难以掌控,方丞相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那道身影,眉心处攒出来一小块阴翳。

方仪自顾自走在前面,越是局促不安越是加快步伐,好不被旁人看出来,她走的过快,自然而然的忽视了身边经过的人,这惹得那些个自以为身份尊贵的人一通不悦。

“尚未当上太子妃呢,竟这般目中无人。”说话的是秦尚书家的嫡女秦可言。

身边几个攀附的千金小姐连连和道。

方仪光顾着脚下的路,以至于和百里昊擦肩而过也没发觉。

而跟在方仪身后的方丞相微微俯身,拱手道:“太子殿下。”

方丞相方牧,混迹官场多年,久居高位,腆着一张油亮亮的高官脸,对上对下做足了高官的派头。

随后他一把拽住方仪的手臂,斥责道:“方仪,不快行礼?”

方仪先是一愣,立刻回过神来,对上百里昊的目光,云淡风轻的行了礼,心里却想着,这太子是有几分姿色。

“不必多礼。”

百里昊拂过衣袖,面色清冷,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身前之人--湖青色,是好颜色,她竟知晓自己的喜好?大小是他的生宴,打扮未免素净了些。

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鹅黄身影,人未到,声先到。

“那不是我未来大嫂吗,今日穿的可真好看,差点没认出来。”鹅黄身影正是长夏,走近了,十分亲昵的跨上方仪的臂弯,一双鹿眼弯弯,冲着百里昊说道:“太子哥哥,我和未来大嫂有体己话要说,不介意先走一步吧。”

“去吧。”

“多谢太子哥哥,我们走。”说罢,一黄一青,一娇小一修长的两道身影小跑着离开了。

百里昊望着两道背影渐渐远去,那抹湖青本是清清淡淡的颜色,现下掉落进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反倒被衬托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他目光回笼,面色依旧清冷,唇角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长夏和方大小姐何时这般交好?”身侧的染竹开口问道。

方丞相听到染太师发问,也不知是在问谁,他瞄了一眼太子百里昊,见百里昊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责无旁贷的啧了一声,道:“许是性子相投。”

御花园,长夏挽着方仪的胳膊,二人闲步走着。

“我跟你说啊,宫宴最是无趣,最是折磨人,最是冠冕堂皇,最是乌烟瘴气。”长夏贪玩的性子显露无遗,急急的说道:“今晚京城里没有宵禁,夜市一直开到天亮,咱俩可以观花灯,放水灯,看看杂耍,累了再去月台饮酒赏月,做什么不比在宫里畅快。”

“不好吧,万一皇上发现怪罪下来,咱俩吃不了兜着走。”今日宫宴,方仪本可以装了病推去,之所以没推,是奔着草木花间来的,不是看戏,是想见见写戏本的人。

长夏全然不当回事,笑道:“届时宾客满座,没人会注意咱俩的。”

“那也行,等草木花间的戏曲表演结束后,咱俩再出宫。”

“大嫂不是不喜欢听戏吗?”长夏眼眸一转,想起那日在梨园,方仪坐在看台上百无聊赖的痛苦模样。

“呃,听说这什么草木什么的折柳戏有几分听头,听一听也无妨。”方仪镇静自若的回答道,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去见那位戏本先生。

长夏摇头晃脑,道:“折柳戏的的确确是好听,听说今日宫宴上的是场新戏,能听个鲜儿。那戏班子里有个写戏本的青年,叫钱小满,是莫皇后私下指名要他进宫里来的。”

“你说皇后让钱小满来京城?不会有不良企图吧?”

“哪有,其实是后宫几位娘娘想见见传闻中的戏本先生。”

或许是深宫寂寞,也或许一时兴起,长夏是在后宫女人的怀抱里闻香长大的,深知后宫里的女人,她们就好似一只只的金丝雀,贪恋着锦衣玉食,又哀怨着笼中穷鸟。

长夏道:“你是不不知道那小子美名远扬,多少姑娘为他神魂颠倒呢,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不近女色。”

方仪扑哧一声,笑道:“我当是什么可惜了,不近女色那是人家洁身自好。”

“也是,比什么登徒浪子要好。”长夏嘻嘻笑着,道:“话说,你准备了什么贺礼给太子哥哥?”

“贺礼?”

“是啊,你知道的,今日是太子哥哥的生辰。”

方仪‘啊’了一声,道:“没准备。”

“大嫂,你是真不想嫁给太子哥哥了?”

“都说了,真不想,比珍珠都真。”

长夏还要开口,转念一想自己多说也是无益,和方仪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算是摸透了方仪的心思,只是苦了她,既想着方仪当她皇嫂,又不忍心悖了方仪的意愿。

“罢了,罢了,你看见什么了,这么出神?”

长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是并排走的两道身影,一道青色,一道枣红,一道欣长挺拔,另外一道短小富态。

“是宫宴上的,你认识那俩人?”

方仪没有回答,眼睛死死的盯住那道青色身影。

宫宴如期开始。

方仪本该坐在方家席位,奈何被长夏拖着坐在了她身边,不合规矩,也无人阻拦。

坐在高位的当今圣上不怒自威,气势俨然,正高举酒樽,宴请众人。皇后仪态万千,居于右侧,左侧坐的是当今太后,雍容华贵。

“值此佳节,亦是小儿生辰,诸位爱卿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一时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长夏性子野,受不得管束,夺了酒壶便赖在太后怀里,一口一声皇奶奶的叫着,逗得太后笑声不止,气氛一度轻松欢快。

方仪单手托腮,眼眸游离,左手指节有节奏的轻叩桌面,心道长夏那丫头不正经归不正经,但确实讨长辈喜欢。

宴席上以莫姓和马姓居多,莫家是世家大族,马姓是圣兴三大异姓王之一的后代。适才,她无所事事的将几位大人物观望了一番。

圣兴国有三大异姓王,是圣兴开国时的三大功臣,受封王位,世代沿袭。

滨州安王坐在对面,听闻是在来京途中遭遇刺客,人没事,就是脸破了,眼下戴着一副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京城翼王,加了个算是拐着弯的外戚身份,是留着八字胡的猥琐大叔,方仪一看就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好鸟,相由心生是这句老话没说错。

另有一位苏州林王未到场,听闻早已隐居山林多年,不问世事。

剩下那几个王爷郡王,都是气度不凡的,坐在方仪身边的这位,是平日里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申王,端正大气,谦谦君子。

说到太子身边那位身着兰紫色衣袍的太师,方仪摇了摇头,心说不知情的以为他是太子妃呢,那家伙长的就四个字--雌雄难辨,气质也是四个字--风情万种,好听点是美艳不可方物,难听点就是太骚气了。

倒是对上了长夏丫头的胃口。

宴上奢靡而又枯燥,唯一有点意思的,是那位闲不住的皇后莫氏充当起媒婆的身份,点起鸳鸯谱,给安排了几桩在众人看来皆大欢喜的姻缘。

其中一桩是意图将自己本家的姑娘,在宫城任职的四品女官硬塞给滨州安王。

“安王年纪不小了,府上仅有一位正室,多年来没个喜讯传出。本宫娘家有个贴心的丫头,是个有抱负的,在大陈宫任四品掌事,德才兼备,貌美贤良。那丫头今日还跟本宫提起安王,袒露自己钦慕王爷已久。”

皇后怕是发觉自己一人说话的分量不够,便把目光投向当今圣上,笑道:“皇上,臣妾作为长辈,自当为小辈们谋个好亲事,采月丫头您是清楚的,安王殿下也是见过的,论样貌才情也够得上。”

皇后俨然一副慈眉善目的国母之相,话里话外容不得人推辞,连皇帝和太后也表明这个安排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安王甚至不用起身,直接回绝:“臣如今面容毁伤,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愿耽误其他女子的大好年华。”

“安王说的叫什么话?”皇帝横眉一竖,故作嗔怒,道:“你府上该添个新人了,那丫头属意你,说什么此生非安王殿下不嫁的糊涂话,这事朕做主了,鸿钧大婚定在三十,你就定在二十八,你们舅甥两人喜上加喜。”

安王又辩解了几句,不过等同于三十里路骂知县,毫无意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