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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后我又有些困了。

为了打起精神我准备去演武场提提神。

我鲜少在京,偌大的王府都是大皇姐帮忙打理照看,前些年她获恩旨去宿州养病便无人再想着关照关照这奕王府了。

大燕朝重文轻武已非朝夕之事,文官进阶之途远比武将来的平坦容易。

就说今日,官阶都是正四品上,一个忠勇将军要厮杀多少年才能穿上那金线白虎补服?

那些个文臣个个都是治世能臣吗?巴结谄媚,成日谋的不是民生福祉,想的也不是社稷安康。求的都是自己能飞黄高升。

可我大燕将士哪个不是浴血奋战刀尖舔血来的?

不仅爵位少的可怜,能在京述职更是屈指可数。

更不论我在沙场跟敌人斗智斗勇抛头颅洒热血不够,还得回盛京使劲蹦跶不遗余力地证明我没有那个心思跟能力去往上爬。

都是些什么事!

帝王之心难测,善变多疑每行一步都要瞻前顾后。

一口浊气堵的我浑身难受,使长枪的力不由得大了些。

然后就出事了。

我不是很明白,我的府邸里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一个男人……

要不是我收枪快,他漂亮的喉结就要被戳出一个大窟窿了。

我还没开口他就噗通一下跪在我面前。

“你哪来的?”

他抬头看我的眼神有些懵,我这才瞧见他穿的好像是我府上的青色长袍。

仔细一看领口的规制,还真是!

这人是我府里的?

讲实话,我回京不久内侍监就遣了几十个宫人到府上伺候,在军中大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因此对我来说十个人跟二十个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么好看的小郎君送来给我着实可惜了。

我让他起来回去看看有没有伤着哪,若是伤着哪了直接去找府医便是。

“多谢王爷体恤,奴才皮糙肉厚的不妨事的”

你这也叫皮糙肉厚?

这话我没说出口,毕竟是养在盛京里的人如何比得。

“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在府中乱窜?”

“奴才是看演武场有动静才来看看的……这里平日里是奴才打扫”

我说这些个兵器怎么排的奇奇怪怪。

算了算了,他那身板能拿的起已经很不错了还强求什么。

我把手中的长枪丢了回去

“以后这里白日你就不必来了,这回是你命大下回本王可不确定还收的住手。”

我抬头看着这被高墙圈起来规规整整四四方方的天,困是不困了,就是心里跟长了刺似的。

梓禾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靡。

她跟我一样,沙场上的刀光剑影瞧多了越发瞧不上京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查清楚了?”

“王琪跟她的副将死在回京的路上,没在官道上动手,尸体扔在远郊,京兆尹看到脸都吓白了,站都站不稳,估摸着今日就会移交给刑部。倒是瑜王的人手脚利落,清理的很干净”

“怪他自己命薄,享不起这泼天的富贵。也怪自己眼神不好使,跟错了主子,更该怪自己昧了良心遭了报应。”

三品大将死在京外可不是小事。

刑部,大理寺,一个都讨不到好。

反正跟我没关系。该着急的也不该是我。

我回京两月以来都未参政议事,想来这把火怎么烧也不会轮到我身上。

我现在得好好想想今晚是去南风馆还是楚湘阁?

南风馆远些所以我还未去过,可是楚湘阁的梅子酒实在得我心,这可如何是好。

很快酉时末,我照常提着钱袋晃荡晃荡出了门。

这件常服内里是双层烫金的交领短袄跟百迭齐腰裙外扣着满绣滚边的大袖衫,好看是好看,走起路来都卷着尘携着风,就是用料考究靡费了些。

我统共也没几件,前几日内廷司送了三件来,年前生辰的时候大皇姐送了一件,然后就是我及笄时的一件。

我觉得它好看才穿的,这个喜好鲜少有人知道。大皇姐往年不是送长弓就是赠利剑,今年倒是一改往日让我好生开心。

听着今日南风馆好像有个什么头魁献艺,我便跟着人流往里走。

我没去二楼的雅间,在大堂里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叫了两壶清酒准备看看热闹。

要不怎么说八字不合呢,我一扭头就看到了我那位二皇姐走进了门户大开的雅间。

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小激动。

我正怕无聊老天就派人给我找乐子,妙哉妙哉!

在我卤牛肉卤蹄筋都添了第二轮的时候那个魁首终于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人长的是真好看。眼睛是狭长的凤眼,眼尾高高挑着,鼻骨好像是比常人立挺一些,唇线的弧度是扁平的,唇身也并不圆润,簿唇一张还能看到里面细碎的白齿。

弹的是什么我是听不出来,我便只盯着他这人看了。

他脸上的表情堪称寡淡,这么久了眉毛都没挑过几下,我严重怀疑他是个面瘫,莫不是小时候磕坏了哪里?

“这位小娘子?”

出于本能的,我在空中稳稳拽住了一个人想要落在我肩上的手。

她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紧紧贴着我身旁的位置坐下了,点金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她说话的动作随意摆动,时常碰到我的轻薄的耳骨。

“看样子小娘子格外很喜欢息兮?”

她吐息既平又稳,身上沾染了些许这里的脂粉气,说话时中气也足,气质与这软红香土的盛京格格不入,好像骨子里埋着的是还未散去的沙场肃然之气。

“息兮?可是台上那个不会笑的小郎君?”

她看我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很是热心的给我答疑解惑,如果她的手没有伸向我的牛舌。

息公子,嗯……她们都这么叫,按照惯例稍后便是竞价,价高者上阁楼可听独奏,可谈诗赋。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巧了,两项我都不在行,甚至一窍不通。

但是!架不住他好看哇!

关键是我瞧见了我二姐家的槐序对着他看了许久。

冲着这点我也得一掷千金……

稍后

容我先翻翻钱袋。

果不其然,里面是沉甸甸的……碎银!

已经有人开始报价了,起价不菲,我思量着实在不行直接把人扛走好了。

论起钱财我肯定比不过二皇姐。

槐序那厮拿着的那钱袋看上去起码有百两,这可怎么好。

“小娘子可是银钱不够?”

吃了我牛舌的人笑的一脸可亲

“您尽管叫,剩下的我来”

“……”

我想说其实不必的,我好歹也是一个王爷

她很是豪迈地从袖中掏出了一大叠银票像堆废纸一样排在我面前。

讲实话,我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

“一百两!”

场面陡然安静了下来,周遭无数道目光直直往我身上扫。

我没起身,因此远处的人还不知是谁叫了这么大的价码。

“两百两!”

楼上开始加价

我默默卸下了环在腰间的和田玉镂空玛瑙串

“五百两”

生而为人总得有些不顺遂的事,况且今日之事她该得意够了,好事不是她一个人占的完的。

场面已经很胶着了,我还着想添把火。

我晃着玉串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台下。

“小郎君,我与那位今日怕是难分出胜负了,不若请她下来你自己选个顺眼的?”

他依旧端坐在台中

我靠近才发现他的眼睛真的是极美。

狭长的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跟影,一闪一闪的晃到人心坎去了。

“可……”

二姐约摸也很想瞧瞧谁胆子如此大敢跟她抢人,没遣槐序自个下气急地了楼。

我背对着人把玩着玉串,余光瞥见了她那遮了的半边脸不由觉得好笑,自己敢来还怕见人?

“哟,好生面熟的小娘子?”

我至今想不通人的脸上怎么能有这么多个颜色,一会青一会紫的一会绿的,变换速度也是奇快。

“小娘子……真是好会玩笑”

听上去没有什么大毛病如果她说话没有那么咬牙切齿的话

“我昨日瞧见小娘子谈诗赋今日又撞见小娘子听曲,真真的有缘分,仔细瞧着,分明是今早才刚刚见过~”

“息公子善音律,性高洁,你若是要厮混玩乐怕是找错了人”

“是了是了二姐来听曲是雅致,我来便是厮混胡闹了”

“子羡言重了……”

“母亲若是知道二姐如此勤于四艺之道定然欣慰非常”

“……”

“往日宴席之上乐师也无需请了,否则也可惜了二姐这份苦心求学的心”

她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好几条,眼神飘向了我身后。

那人依旧鼻观眼,眼观心,没说话也没动作。

“二姐怎走的那般快?曲不听了?”

“槐序可千万扶好你家主子,留神脚下,走的那般快摔了就不好了……否则明日母亲问起来该叫我如何作答?”

明明满肚子的龌龊,偏偏又喜欢戴清高的帽子也不知道是在为难谁。

我笑的正嚣张时,双肩猛的一沉,是一双手。

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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