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松绿……姜灵的思绪被带回了当初她与将斐圳相处的日子，她的心里似乎又燃起了希望，而斐圳也可以彻底被排除可能，想到斐圳的时候，她意识到现在不是追溯过往的时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完成。

“你在此地待了这么久，可否知道这株枯木的复生之法。我欲救人，只需取一株新芽。”

“喏，你转身，看看那是什么？”

姜灵转过身去，只见刚刚自己躺着的那个枯藤缠绕成的小窝边上，竟有一株新芽，绿意盎然。

它是巨木上唯一的一株绿芽，上面仅有一片小小的叶子，和巨木对比起来更加显得微不足道。它渺小，可是鲜活的颜色却让它显得那样抢眼，见到它，有一种见到生命之源的错觉。

“我记得我昏迷之前，这里还是光秃秃的枯木，是我，是我们出现了幻觉吗？”姜灵一边缓缓靠近那株新芽，一边怀疑地说道，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在问那点银芒。

直到她伸手触碰到那一片鲜活的生命，她才确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而非虚幻。

“是你的血，救活了它，它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兀自取走便可。”银芒的话语里没有保留，但姜灵不知道，其实银芒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挣扎着，她逼迫自己放下了某些东西，有些事情，自己一人受着便好，替神渊，替天下，千年前如此，今日亦如此。

姜灵动作轻柔地摘下了那株新芽，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它消失了，它太脆弱也太珍贵，她刚准备将它收入空间，被银芒叫住了——

“可以让我也看一眼它吗？”

“当然。”姜灵轻撵着小梗，将它送到了银芒附近。

银芒落在姜灵的指尖，姜灵在一瞬间感知到了银芒口中所说的梦境，她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在离自己眼前不远的地方，其中一人的眼睛，隐约是瓦松绿色的，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永远和他们保持着忽远忽近的距离，那两人大概就是自己和将斐圳了。

银芒离开她指尖的刹那，她的梦境也瞬间瓦解。

“我看到了，你的梦。”

“是吗？”虽然银芒反问着，但是她的语气里，似乎并没有很意外的意思，反而就像是，这一切的发生，都是理所应当的。

姜灵心上的疑惑更深了，她决意，此番下山将妖血和新芽送给斐圳之后，再上琨山一次，把这一切萦绕在她心头的谜团都揭开，然后再去寻找将斐圳。

“是！我确信那是你的梦境。但我现在尚有要事要办，你等我，很快，我就会再来找你的，请你一定把可以告诉我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看天意吧……”

姜灵尚且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但也没有时间继续和银芒深究，她和银芒道了别，顺利地穿过了结界——在银芒的指点下。原来，这层结界，就是银芒所设，其目的，自然是保护昏迷的琨琦。

刚出结界，见到久违的艳阳，姜灵忍不住欢快地哼起了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

笑字还没出口，她的笑就僵住了，只见那天那块小石头又朝她撞了过来，但在姜灵的字典里，“事不过二”，她闪躲过去了，然后加速朝着山下飞去，想着溜之大吉。

都逃到了半山腰，她一回头，看到后面还在追，只得继续往下飞，同时，忍不住嚷道：“小朋友，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饶人清梦了。”

没想到，这话却是彻底激怒了那块石头，她追姜灵追得更紧了：“说谁小朋友呢？你一个小灵兽，都没有修炼成人形，好意思叫我小朋友？我看以你的年纪，叫我祖奶奶还差不多！”

“祖奶奶”这三个字，从一个带着萝莉音的石头口中说出来，姜灵只觉得好笑，她忍不住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小石头气鼓鼓地，忍不住朝姜灵劈了一记雷。

幸好姜灵走位过于蛇皮，那阵雷并没有劈到她，她一边庆幸一边忍不住吐槽：“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喜欢朝人劈雷啊，蓝索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蓝索？！你认识那个笨蛋？果然，笨蛋的朋友也是笨蛋。”

“小姑娘，蓝索怎么招你了？”

“他简直就是一个无敌大笨蛋，你赶紧带我去找他。”提起蓝索，小石头连姜灵称呼她“小姑娘”都顾不上了。

听到小石头这话，姜灵到了山脚，更加不敢朝着斐圳家飞去，这可是个难缠的家伙，万一蓝索他们被缠上了，自己也恐怕不得清净。

姜灵借着有翅膀的优势，面不改色地带着小石头绕了好几个圈。

“你慢点……别跑了！”

“我保证，不用雷劈你了，你站住！”

“本姑娘一言九鼎”

“你你你你！给本祖奶奶站住……”

“别让我逮到你！”

……

任凭阵阵萝莉声越飘越远，姜灵充耳不闻，决计不做出任何回应，终于把人给甩掉。

回到斐圳家，已经是晚上了，姜灵把取到的妖血和新芽一并交给了兮娘，兮娘惊诧地看着姜灵，不解的眼神里，还蒙着一层怀疑。但时间紧迫，她没有办法细问只得先赶去制药。制药的过程需要四个时辰，算起来，药制成的时间，离七日，分毫不差。

姜灵原想把药给了兮娘，自己便离开此地去找琨山之巅的银芒，但是她放不下镜秋的病情，权衡下，决定亲眼看着镜秋服下药，亲耳听到她好转的消息，再离开斐圳府上。

是日，她与蓝索二人谈起那个对她穷追不舍的小石头，蓝索却道出了令她意外的答案：“那是舍妹，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她她她……是你妹妹？亲生的那种吗？为何对你有那么深的怨念啊？”

“都怪我……”红苇轻声地说道，言语间似乎有着一些歉意。

“不，不怪你……”蓝索看着红苇说道，语罢，又看向姜灵，“不知你将她引去了何方？我得马上寻她回来，实不相瞒，她这个人虽然嘴上爱逞强，但出门从来都不认得回家的路。”

“我记得最后听到她的声音，是在琨山西侧的小树林。我并未走远，一直在琨山附近绕圈。”

“多谢，那我现在便出发。”蓝索转头叮嘱红苇：“你也不要乱跑，好好呆在这里，和姜灵一起等斐大侠斐夫人的好消息。”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能出事。”

“好……”

听到红苇的承诺，蓝索才放心离开。

就在蓝索走后不久，兮娘制好了药丹，和姜灵二人一起到了镜秋房内。

斐圳正用真气为镜秋护持着，在他收回真气的刹那，兮娘立刻催动内力，将丹药直接逼入了镜秋腹中。

随后，斐圳用双手扶着镜秋，让她慢慢平躺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做好这些事情之后，他蹙眉低语：“我们出去谈。”

众人退出，轻闭房门，此刻斐圳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连日的护持，耗费了他不少功力。

“斐圳，你这几日需好生调养，镜秋我会照顾。”

“斐大侠，我和红苇也会帮着照料的。”姜灵也应声道。

“多谢诸位，秋儿，这便无碍了吗？”

“我兮娘既然已经发话了，你大可省去你的担忧，若我你还信不过，那这世上，便无人可救你家夫人了，除非是杳沐再世。”

“如此便好，关心则乱，是我失言了，烦请兮娘切莫挂心。”斐圳倒是很诚恳地道了歉。

“无碍，你先去歇着吧，稍后我为你配置一贴药方，虽然我们并非同一族，但是这帖药应也能助你更快复原。”

“有劳，诸位，请。”语毕，斐圳径自朝书房去了。

三人往客房的方向而行，兮娘先到了自己的客房门前，她停下脚步，却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忽然问姜灵，道：“姜姑娘，我有一事想与你相谈，你可方便？”

“现在吗？”

“对。”

“自然是方便的。”

“那便请随我入房内一谈吧。”

关上房门，兮娘走到桌边，斟了一杯茶：“不知姜姑娘，来自何方？”

姜灵心头一紧：难不成自己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事情被发现了？兮娘这语气，明显就是在试探自己的来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来自何方，只知道我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镜秋，是他们救了昏迷的我，在这之前的记忆，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为何偏偏是你失忆了？为何偏偏是你取到了妖王之血？怎么偏偏，是你让枯木重生……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兮娘喃喃道。

“兮娘若是不信，可为我诊断一番，便知我所言非虚。”

“我的医术，尚未高明到能诊断出一人是失忆，还是装失忆。”兮娘笑着，端起了茶杯。

“有时候有些提问本就是多余的，不管答案如何，在提问者的眼中，若信，即便是假话也是真实，若不信，即便是真话也是谎言。”姜灵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想起了将斐圳当初说过类似的话，当初她心里那51%的不信任，在她来到神渊之后，在她历经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已经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是100%的信任，和100%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