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吗……我也曾无条件地信任过一个人，可是种种事迹都表明，信任这种东西，如果只存在于一方，那么最后，多么信任就会多么痛恨，痛恨背信者，痛恨付出信任的自己。”兮娘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茶水迸出，溅到了姜灵的身上，兮娘轻声笑了，“抱歉。”

“无妨……”姜灵感觉到了她的敌意，似乎兮娘话语中那个背信者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不知兮娘口中的背信者，如今何在？”

“不知道，她已失踪多年，如今，恐怕是在准备重出江湖吧？”

“既然不知所踪，又从何得知她正准备重出江湖呢？”姜灵倒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猜测，直接将一切摊到明面上，道，“若兮娘真的将我当作了那人，我倒想问问关于那人的过去，因为我现在也在寻找我的过去。”

“……你既失忆，我当下也无法断定你便是她，还是等你至少找回了一些记忆，我们再谈吧，今天就到这里，请。”兮娘的话语中，始终对姜灵充满了防备。

姜灵也很识趣，自觉地离开了兮娘的房间。

这些天好像遇见了很多知道她过去的人，但是很可惜，要么因为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去追问，要么就是对自己充满了防备心，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要说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姜灵终于意识到，自己与神渊的的确确有着难以分割的关联，好像自己还是个什么大人物似的，只是不知道是个正派还是反派，从那阵莫名的声音和银芒的角度看，自己不像是个坏人，但是从兮娘的角度来看，自己倒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姜灵只觉得头大，她无法从现有的讯息中窥探出自己在神渊的为人，毕竟别人眼中的自己，终究不是完全真实的自己。

带着疑惑，姜灵决定再上琨山一遭。此次前往琨山，一路上很顺利，顺利得让她有些不安。

果然，到达琨山之巅时，结界仍在，可她尝试了种种方法，却再也进不去了，喊了无数声的银芒、琨琦，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下山之后，姜灵在返程途中碰见了蓝索，以及一个眼睛水灵得很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一见姜灵就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你了。”

姜灵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就知道这准是蓝索的那个路痴妹妹小石头没跑了，心知她不好惹，偏偏倔脾气上来了，明知故问道：“小朋友，你哪位呀？我认识你吗？”

“你！”小姑娘气的直跺脚，手指向姜灵的方向直接劈了一个雷。

姜灵早料到她会如此，瞬间避开了，小姑娘劈了个空，烧焦了一株小树，姜灵朝她做了个鬼脸：“原来你就是那颗小石头呀，失敬失敬。”

小姑娘冷哼一声：“本姑娘有名字，玹石。”

“原来是小玹石呀！”

“你才小！连人形都变不了的小兽，有什么资格说我，哼！”

蓝索朝姜灵看去，见姜灵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只得摇摇头，无奈地向斐圳府上的方向飞去，一路上伴随着两个家伙一来一回的互怼，蓝索觉得自己都要神经衰弱了。但他更担心的是，一会儿玹石和红苇的相见。

在斐圳府门前，蓝索忽然停住了，欲言又止地看向玹石和姜灵两人。她二人一路上已经互怼得没什么气力了，此刻早已经消停安静下来了。

姜灵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你是在担心什么？”

蓝索看着姜灵，想开口说些什么，又顿住了，只点点头，转向玹石道：“玹石，这里是斐大侠府上，你切记，不可以捣乱。”

“我知道啦，啰嗦！都到门口了，赶紧进去吧，我现在又饿又渴。”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瞪了姜灵一眼，姜灵则是回敬了她一个鬼脸。

大概是真的饿得不行了，玹石直接进了门，姜灵欲跟上去，却被蓝索拉住了。

“姜姑娘，舍妹虽任性了些，终究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嗨呀，我以为什么呢，我明白，就是觉得她挺好玩儿的，才和她多说了几句。”

“其实，除了此事之外，蓝索尚有一事需要拜托你。”

姜灵想，刚刚让蓝索欲言又止的，大抵就是这件事情了吧，便道：“尽管吩咐。”

“其实舍妹与红苇之间，有一些误解一直未曾化开，如今在斐大侠府上，料想玹石会收敛一些，但如果她们之间起了冲突，还望你能从中协助我。”

“放心吧，劝架我还是很在行的。”姜灵心想，蓝索这算是找对人了，自己写了那么多年小说，这种拉架的场面在她笔下多了去了，各种各样的设定都有，现实遇上一遭也不怕。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客房方向闪了一道光。

“不好。”蓝索顺着光的方向赶过去，姜灵紧随其后，到了客房，只见红苇已经晕倒了，玹石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吃着糕点喝着露水。

蓝索将红苇抱起来，放到了小窝中，玹石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瞪大了眼睛，道：“蓝索！谁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不清楚吗？”

“不是红苇，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蓝索没有理会玹石的抗议，为红苇疗伤，“无论你怎么伤她，我都会为她疗伤，损耗的是谁的内元你不知道吗？”

“你……”玹石还想继续说下去，姜灵眼疾手快朝她嘴里塞了一块糕点，道：“你不饿了吗？那剩下的都给我吧。”

说着，姜灵直接卷走了一桌子的食物，就朝外飞去。

“……”玹石满嘴都是糕点，含糊不清地喊着姜灵的名字，朝她追了过去。

姜灵知道镜秋需要静养，直接就把玹石引到了府外，在一侧的竹林停下了，将糕点露水都完好地放在了草地上：“吃吧。”

玹石不明白姜灵的用意，但还是直接席地而坐，吃了起来，也不和姜灵说话。

“你刚刚在里面用的是什么招数呀？怎么光看到一闪，没有任何声音？”

“电光幻影啊……”语罢，玹石愣了一下，转了转那灵动的眼珠，“你想学吗？先拜我为师。”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姜灵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很浮夸的语气说道。

“给我斟杯露水。”玹石倒是毫不客气地摆起了谱。

姜灵笑着照办，斟露水时，玹石拍了拍她的脑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我说什么你就信呀？笨蛋，我才不会教你。”

姜灵也没有生气，笑着将原本要斟给玹石的露水，自己喝了：“你是不是知道镜秋夫人在静养，所以没有用之前劈我那招？”

“我只是……不想被你和蓝索发现不行吗？”玹石噘着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道“那个红苇真是讨厌，比你还讨厌，比吵醒我睡觉还要讨厌。”

“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她好像有点笨笨的。”姜灵说这话时，心里向红苇道了无数次歉。

玹石像是找到了知音，一下子就打开了吐槽的话匣子：“你也这样觉得吧？我就说她只会拖后腿，蓝索还不信，为了救她消耗了那么多妖力，现在都没有办法变成人形了，他都已经好久没有带我去琨山玩秋千了，他之前还答应等我修炼成人形带我去逛五十年一次的妖市，可是他现在这样，自己都已经进不去妖市了。”

姜灵听玹石的吐槽，大致了解了其中的缘由，但对于蓝索所说的误解，姜灵尚不清楚，只道：“难怪我认识蓝索这么久了，都没见过他的人形，你是他的妹妹，尚且已经修炼成人形了，那他和红苇早该修炼成人形了，原来中间出了变故才导致他们现在这样……不知道是怎样的变故……”

“你只说对了一半，虽然红苇比我年长，但是她从来都没有修炼成人形过，你说她是不是笨蛋？”

姜灵原意是想搞清楚那场变故，好想办法去化解这场恩怨，奈何玹石抓重点的能力和红苇完全不在一条道上，只得就此作罢，问得多了她也担心玹石起疑心，她打算找个时间好好问一下蓝索，既然蓝索希望自己协助他，那么他应当会把一切告诉自己。

傍晚，姜灵和玹石回到了斐府，府内的侍女倒是看得通透，给玹石额外安排了一间屋子，姜灵回到了自己和红苇的房间，照顾着仍处于昏迷中的红苇。

夜里，红苇终于醒过来了，恰逢蓝索过来探视，蓝索替红苇探了脉象，已无碍，玹石虽然对红苇讨厌得紧，但终究不至于要害死她。

姜灵见二人都在，便开门见山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有些厘不清的头绪，还需要你们解答。”

红苇一脸茫然地看着蓝索，蓝索笑着道：“你还记得是谁施法打晕了你吗？”

红苇努力地回想了一阵：“我记得……玹石来了！她看到我很生气，然后……她现在呢？没有跑出去吧？”

“放心，她吃饱了现在睡得可香了。”姜灵宽慰红苇，又转向蓝索，道，“只是……玹石和我说，蓝索你是为了救红苇才……但你曾说这是误会，不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姜灵的问题，红苇原本放松了的表情，忽然又变得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