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顾氏正生气着，外面仆人通传是大姑娘来了。

顾氏一听自家女儿来了，也不能让自家夫君在女儿面前失了颜面，便命人收拾下厅里的残局。

静慧走进荷风苑的正厅就看见一地狼藉，而自家父亲母亲正坐在一边，母亲顾氏脸上还带着愠怒。

“阿爹、阿娘”静慧笑着服了礼。

二老爷见着自家姑娘来了，想着她们母女定要说些什么体己话，便嘱咐女儿两句就去书房了“一娘，你来的正好，你母亲还在气头上，你好生宽慰她，行了，为父就先去书房了”

“好的阿爹”

待二老爷出去后，静慧连忙坐到顾氏身边，挽着她的手撒娇道“阿娘，怎么气的这么狠”

顾氏眼睛扫了扫正在打扫的下人，让她们都下去。

待下人出去后，顾氏便收了脸上的愠怒，只看着女儿说道“一娘，纵使你再怎么讨厌五娘，在外你们也是一体的，皆代表着二房的脸面，此次五娘逞口舌之快，又让二房失了颜面，你觉得你脸上就有光了么？”

静慧觉得脸上有点难堪，只嘟起嘴，气着说道“又不是我让她这样说的，她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哪是这个嫡姐能镇得住的，她素日里不反了我就阿弥陀佛了，更何况，是四妹妹先问许大将军的事情的，要我说无缘无故的，她怎么就关心起许大将军了呢”

“住嘴，这话，万不能再说了，口无遮拦的是你五妹妹，若是你在敢攀咬你四妹妹，只怕老太太都不能轻易饶了你”

顾氏蹙眉，叹了口气“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带着五娘，确实拖累了你，我今日也试探了你阿爹的底线了，他自有取舍”

静慧松开挽着顾氏的手“不，现在不宜议亲，阿娘你该知道下个月永嘉郡主就要来小住，明面上是替勤王爷看顾下旧人，实则是为给太子身边选人”

顾氏眉头蹙的更深了“你想去争这个？一娘，平日是我太纵着你了，你竟然生的如此野心”

静慧站起身“阿娘，二娘争得，缘何我争不得，这些年我们二房在府里处处被大房压一头，每次在大伯母面前你都忍气吞声，此刻有机会，改变我们二房的现状”

顾氏觉得女儿已经迷障了“一娘，二房的担子不需要你来担，为娘的不求高门富贵，只求我儿平平淡淡一生平安喜乐”

静慧摇摇头“阿娘，我不要过平淡的生活，若是没有这个机会还好，现下有了这个机会，我自然要抓住，阿娘，我不求二房给我什么助力，只求你们不要阻我”

母女两人不欢而散。

禧守院

静晗同晚桃捂着肚子笑到一处。

晚桃笑着“姑娘，奴婢原先还真以为你被五姑娘的话说哭了呢”

静晗挑了挑眉“林静娴也是个蠢的，跟我斗了这么久，也不涨涨记性，你家姑娘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伤害到的人，我不流几滴眼泪，怎么让她受罚”

晚桃歪了歪脑袋“哇，姑娘你假装的，但是奴婢看翠生姐姐往老太太那去了，那待会老太太肯定要问起来的，怎么办”

静晗这才正经起来，思考了会“正好我也想去问问老太太永嘉郡主的事情，今日你不在，我听大姐姐和二姐姐她们说下个月永嘉郡主同郡马要来林府小住，又不是谁的寿辰，这个时候来肯定不只是看望下王府旧人这么简单。”

晚桃似懂非懂，点点头：“姑娘说的都是对的，那晚桃能帮忙做些什么？”

静晗瞧着自家这迷糊的婢女，也只笑着说：“你去外面帮我打听下许大将军的事情，许家的也可以”

正说着，门口传来声音，是翠生：“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

静晗给晚桃使了个眼色，对翠生应声道：“祖母找我，那便过去吧”

便随着翠生一起往老太太屋中去了。

静晗面色委屈，一进屋，便被老太太唤到跟前揽住了。

老太太也很是气愤，揽着静晗说道：“五娘这次太过了，老二家的打了骂了也没见她长记性，兰娘，去跟老大家的说声，让她这个主母好好管教下侄女”

兰娘应了声便退出去找大夫人王氏去了。王氏是高门贵女，管教人不同于顾氏的鞭子抽，自有软刀子的那套。

静晗反而默默的流起了泪：“祖母，是四娘的不是，是四娘先问起许将军的事情的，不怨五妹妹呛了我，四娘从前长在边关，咋然间听到有位将军，便想问问清楚，哪成想，五妹妹误会了”

老太太更加心疼了，这孩子自有生长在西邕那等苦寒之地，有所好奇也是人之常情，便安慰道“四丫头，可莫要哭了，都是五娘的不是，莲生，你去将五丫头带到小佛堂，让她将那里的佛经全部抄一遍，不抄完不许出来”

静晗这才止住了眼泪，依旧是抽抽搭搭的“祖母，四娘实在是没想到因为一句话闹得这么大，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开罪了贵人，那可怎么是好啊”

老太太安慰她道“永嘉郡主和郡马都是和善之人，知晓事情原委也不会与人为难的，”

拍了拍怀里静晗的后背，让房里的几个丫头并着嬷嬷去外面守着。

“四丫头，此次永嘉郡主来府里小住，你莫要同你二姐姐争着出风头，你听祖母的话，祖母是决计不会害你的”老太太低声同静晗说道。

静晗心中微动“祖母，永嘉郡主是要选什么人么？”

老太太笑笑“你果然是个聪慧的，我也不瞒你，自五皇子被册封为太子后，因着陛下同太后博弈，陛下不愿选琅琊王氏的姑娘为太子妃，所以选太子妃一事被一缓再缓，如今太子已经年过十七，不好再耽搁了，太后才终于退了步，现下陛下要从几大世家中选太子妃，我闵阳林氏去争个侧妃也不是不行”

静晗垂眸：“所以族里选的人是二姐姐吗？”

老太太摇头“本来定的是一娘和二娘的，只是王府来信让永嘉郡主选个合眼缘的去上汤小住”

静晗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大伯母出身琅琊王氏，而且只有二姐姐一个女儿，二姐姐自是同别的姐妹不同的”只是陛下不想要出身王氏的太子妃，便是与王氏有瓜葛的都不会想要的，所以家里适龄的姐妹就只剩下大姐姐了。

老太太很满意静晗的这份敏锐“既然是让郡主挑人，那只有一个就不叫挑了，我已让人去族里传话了，过两日，族里就会送来两个旁支家的丫头，同你们一道学习，你莫要出风头就是”

老太太也是觉得一娘挑不起大梁，虽说平日里最宠的就是她了，但是比起二娘的气度，一娘的野心还是过于外放了，希望这次送来的两个林氏的丫头能够让她收敛一些。

静晗自是应下了。

祖孙两人好一番亲热，待静晗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用过晚膳天黑后了。

晚桃已经靠着小塌在打瞌睡了，静晗看着好笑，也没有叫醒她，只将她放平，给她盖上被子。

然后就自己一人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茶壶，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大姐姐这次怕是对错人了吧，今日白天里在学斋的时候，大姐姐同五妹妹的眼色自己都看到了，她们是想给二姐姐下套的，却没想到五妹妹对上自己，竟这么沉不住气，然后暴露了她的目的，祖母倒也真的心疼大姐姐的，还从族里挑了两个姐妹当大姐姐的磨刀石，就是不知大姐姐能否体会这一番苦心呢。

希望大姐姐的手不要伸到自己身上来就好，自己可不是当初那个容易被欺负的人了，但凡敢欺辱自己半分，就看看五娘林静娴的下场吧。

林静娴被嫡母顾氏打了一顿鞭子，浑身疼痛，正在嗷嗷叫着疼，她生母金小娘在一旁抹泪骂着二夫人顾氏同二老爷林呈。

母女二人正抱团哭着，莲生带着几个嬷嬷进来了。

莲生福了福身子“金姨娘好，奴婢奉老太太的命，带五姑娘去小佛堂思过”

金小娘一瞬间就炸开了“什么？老太太不知我儿被顾氏抽了顿鞭子吗，如今床都下不来，如何能去那阴森寒冷的小佛堂，不行”

莲生依旧是温和的同她说“老太太说了，让五姑娘将佛堂里的佛经全部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说罢使了个眼色，几个嬷嬷便上前将静娴架起来，带着往外走。

静娴心里也有些怕，挣扎着“阿娘，阿娘救我，我不去，我不去佛堂”

金小娘连忙拦住“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我儿还伤者呢”

偏生莲生是老太太跟前得脸的丫鬟，也不能打不能骂。

金小娘硬生生压制住了要撒泼的欲望，同莲生说道：“我知晓莲生姑娘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我也不敢在你面前说老太太的不是，只是老太太也要讲些道理啊，我儿犯了错，嫡母顾氏已然是惩戒了一番，如今有伤在身，如何经得起再次惩罚，老太太罚，我们也认了，只是好歹等她的伤好了再罚吧”

莲生对金小娘福福身道“姨娘说的话，奴婢会如实报给老太太，具体怎么做，全凭老太太做主，至于五姑娘，今日还是得先带到小佛堂，姨娘，得罪了”便让两个仆妇拉开金小娘，将静娴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