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程书桃见弟弟被父亲呛的脸色抑郁，叹息出声。

“爸，振州说的话确实欠妥，但也并非没有道理。”

她顿了顿，见程山脸上的火气逐渐褪去，才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能想办法自立的话，我们也只有选择相信徐家两兄弟了，否则原地踏步只会是慢性死亡。”

程书桃的这些道理程山怎么会不清楚？

老舵手也会在大船驶向暗礁还是漩涡中陷入纠结。

什么都不做，谁人都可以看到程氏重工触礁沉船的那一天。

若是举船进入漩涡，就得听天由命了。

不与那些强企比较，日暮西山的程氏好歹也是一方巨擘，程山想着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不免悲从心起。

他沉吟一声，恢复往日沉稳的老舵手瞥了一眼还在郁闷的小儿子。

自己的火气撒在儿子身上确实太不应该了。

尤其是作为一个沉浮官商几十年的老玩家。

但时过境迁，如今面临的问题让他难以承担压力。

“振州。”

父亲的语气浑厚沉着。

“我想了想，你说的不失为一个办法。”

听到这话，程振州神采恢复大半。

“很多事你想的太简单，这不怪你，你太年轻了。”

“正好凑在暑假结束上大学，我会给你三千万，先练练手吧。”

程山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小儿子，姐弟两是龙凤胎，他还记得当年求大师看八字时，说过自己的一儿一女将会是真龙飞凤。

年纪放在普通人家，那还是小孩，可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十八岁可以给予一些金银引导锻炼了。

程振州闻言不禁眼前一亮，程山冷哼一声紧接着说道：

“别开心这么早，在天庭大员的消息没传到前，你得和周诗钰老老实实的交往，现在我们家容不得放弃一丝希望，明白吗！”

萝卜与大棒交替变幻。

“明白。”

有了钱创业，身边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没那么烦心了。

程振州毫不犹豫的答应。

以后若是真的攀上了朝中大员，那不亏。

要是没攀上，等自己羽翼丰满些，就如徐家的徐天羽那般一言定乾坤，届时一脚踢开周诗钰也并非难事。

程振州的小心思，程山看在眼里了如指掌。

对此，他算是默认。

“爸，那我……”

程书桃欲要说些什么，程山抬手打断。

“不必多说，等几天后徐家晚宴，见了徐天羽和徐缪阶，看看他们能出什么价码。”

“既然要我程山全部身家搭上，总得谈好八字没一撇的报酬。”

……

便利店的工作并不忙。

虽然身处市中心，但六个半小时下来也就寥寥五十客次。

夏果果听副店长说，真正忙的是工作日的中午与傍晚，今天是周日所以周围写字楼的打工人没几个。

下午三点半下的班，来接班的其他兼职三点就已经准备好了，回到家时接近五点。

一进屋子，夏果果就闻到了刺鼻的烟味。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三十……”

李豪嘴里叼着香烟身子前倾坐在沙发上，飘绕的云雾熏得他眯眼。

他手里是一沓钞票，正被对折数点。

高明凡站在一旁，拘谨赔笑。

“嗯，利息齐了。”

李豪将红钞哒哒横起整理，熟练的抄起屁股底下的皮包将其放入。

“果果回来啦！”

高明凡听到开门的动静，稍微探头看了一眼便笑嘻嘻地喊道。

李豪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点灭，玩味地看着走进来的姑娘。

高明凡转过身看李豪收了钱还悠哉悠哉地坐在那，尴尬笑言：

“哎，李哥，还有什么事吗？”

李豪故作置气：

“嗯？怎么啦，收完钱我就不能坐坐啦！？这就赶我走了？哎哟，当初我借你钱的时候可没赶你走吧！？”

“不是不是！”

高明凡连忙摆手。

“哎，小丫头啊！”

李豪对着忽略他们两的夏果果挥手。

夏果果正要进房间，听到李豪的呼声，冷着脸看向他，并未走近。

高明凡一脸困惑，神色为难，他很不想让夏果果与这些放高利贷的地痞有什么交集。

“嗷，你就是夏果果。”

他啧舌点头，一拍大腿，晃过脑袋对着高明凡：

“高老弟，你还别说，确实有一件事要跟你讲讲。”

高明凡脸上的尬笑戛然。

李豪不理会他僵硬的假笑，用大拇指摸了摸下巴：

“最近啊，李哥摊上事了，你那三万块钱可能下个礼拜就得还给我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高明凡，就连准备进房的夏果果也为之一怔。

高明凡僵硬的假笑开始变得不知所措。

他不断眨着眼皮，喉咙呜咽似是被抹布塞住了苦着脸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这……我……啊……这……”

“李哥，这……”

他想说他短时间里根本还不起。

李豪会不知道？

李豪当然知道高明凡还不起！

他甚至期待高明凡一直还不上本金。

高利贷赚钱谁靠那点法定里的利息？

全凭一手放血啊！

李豪心中叹息。

他手上放出去将近一百万的贷款，光每个月收利息就有将近小十万的收入。

李豪拉起眼皮，眼中流露阴翳，语气变得冰冷：

“高老弟啊，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惹了人？”

高明凡连连摇头挥手：

“不可能不可能，李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老老实实的怎么会去惹到别人呢？”

李豪点点头，这话他信。

高明凡这种废物别说惹别人，就是别人主动惹他，他也不敢放屁。

“啧，哥是真没办法，这次哥手头摊上事，实在急用钱，就这样吧，下个月天，哥来拿钱。”

“不是……李哥……这钱……我们借条上不是写的清楚嘛……”

高明凡眼看李豪就要起身出门，一下子急了，上前拉住他。

李豪眉毛一瞪，目露凶光。

“借条？我说了算！”

“没钱就去借了还！”

吼完，他大手一挥震开高明凡，夹起皮包摔门而去。

高明凡瞪大眼，不敢置信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良久，他才回过神，痛苦了双手抹了一把脸。

“借钱……”

自言自语中，高明凡流露窘迫：

“我他妈还能找谁借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高明凡变得憔悴无比。

沉思片息，他终是站起身走向座机，拿起电话鼓足勇气按下号码。

滴…

滴……

咚——

“喂。”

电话那头是钱娟冷漠的声音，她从来电号码上知道是这里的电话。

“娟啊……”

高明凡语气纠结：

“能不能借我三万块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