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时候,我已经大致能知道大光头和伍波之间的稳定合作关系了。
但我仍然没想到,为了这点小钱,小事,他居然还跑去问我的上级。
告状?
我还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的紧密关系了,看样子。
看到他略有些得意的肥头大脸,我几乎能知道伍波有可能和他说了些什么。
“伍经理你好,我是江宁。”
“你在搞什么?江宁?你莫明其妙地提什么误工费?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知不知道钱总和我们公司是多久的合作关系?你怎么能站在那个想讹钱的民工一边?你到底是谁家公司的员工?”
电话里我都能听得出来,这家伙有些气急败坏!
所以,这样直接质问的语气,这是打板子的后续了吗?
我对他的这个态度,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但我也不是没有准备好说辞的人!
再说,伍波你又是哪个公司的人?好像和包工头大光头穿一条裤子似的!
大光头冷笑地看着我在电话里被怼。
他边说的时候,我就在边想了。
我要怎么回应?
我相当严肃地看着大光头,然后,等伍波像鞭炮一样霹雳啪啦说完一轮后。
我用一种比平常说话高了三十分贝的声音冲着电话里说道:
“伍经理,您这可是冤枉我大了,我这可是全心全意地替钱总着想的啊!”
大光头本来就一双牛眼,在一边准备看我笑话,看我被鸟的,哪里想得到,我居然说出这句话,那双眼,撑得更大了起来,快赶上铜铃了!
真没夸张!
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睁眼说瞎话呢?
明摆着要让我花钱钱,还说什么是为了我好?
不是说有知识的人,肯定不是流氓的吗?
伍波听到我的话,也稍微蒙了一下。
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你说什么?替钱总着想??”愣了十多秒,才重复了一下我的话。
“叫他多掏钱,叫替他着想?”他把钱大光头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
我一拍手:“可不是嘛,伍经理,我这次,真的是百分百是替他着想的!”
伍波见我这么肯定,而且语气这么拔高,一下子气势被我压了一下。
他强忍了一下火:“那你说说,怎么就替他着想了?”
如果我说不出个合适的大道理出来,我估计板子要接着打下来了。
销售一部,是肯定回不去了!
“前两天那位受伤工人送过来的时候,我不是说过,有人拿摄像机拍他和这件事的吗?”
伍波的语气仍然阴冷:“这和钱总的误工费有什么关系?”
我笑了一笑,觉得这个伍经理在火头上,失去了思考能力了?
不过这样也好啊,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更容易搞定这件事了。
“周六那天我送他来医院的时候,就发现有人拿着摄影机跟过来拍。”我从头说起,要想找个能说服他的理由,总得有前有后,才能让他信服吧?
“什么?”他现在才稍稍回了一下神。
“是啊,今天我不是约钱总过来一起看看那个工人,然后处理一下双方公司费用对接的事嘛,你猜我在医院了看到什么了?”
我埋了个问题,他在气头上,需要引一下他的思维。
果然,他的语气仍然不爽,但没有刚刚的阴沉了。
“看到了什么?不会又有人拿着摄影机在那里?”
我一拍大腿:“可不是嘛,伍经理,你果然经验丰富,脑子转得快。马上就能想到这个问题。”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我故着沉思地想了一下:“看不太出来。但我看到医院里停着了一台花城日报的车。我估计会不会是他们?”
“你看清楚了?”伍波明显惊了一下。
“十分清楚啊!车头上,写着花城日报出入证啥的!鲜红的大字啊,很醒目!”我肯定地说着。
“那么,有人进病房,找那个工人了解情况,还是采访去了?”
他现在思路总算恢复了正常,开始有逻辑了起来。
在边和他说话,我边快速在脑子里过着逻辑链。
周六,体育馆,工人摔伤事件,民工,形象工程,弱势群体,这种任何一个因素,都是很容易上时事热点和新闻的。
特别是在这种发达地区,除了盖楼速度快外,他们抓新闻和热点的效率也不慢多少的。
并且,我没有很突兀地说起这件事,而是从他们抓新闻角度来看,他们跟来医院看一下后续的发展,完全是符合那些嗅觉敏感的新闻工作者的!
“暂时没有发现有人来采访到那个工人!”
大光头是没有这个敏感度的,但伍波,我相信他是会有这个职业感觉的。
他的火气,这个时候,已经降到了低位了。
但仍然听得出,他心底的那种不痛快,以及对我的观感大降。
“既然没采访到,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这么替工人着想,帮他说话和争取,他和你什么关系?”
我笑了一笑,好家伙,这人,放松下来后,又有些乱泼脏水了?
“现在,确实是没有采访到,也许是因为没有找到那个工人的病房号。但是,伍经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停了一下,用一种比较低沉的声音接着诉说着:“如果万一,他们找了过来,工人又朴实,不会说谎,把事情一一说出去,怎么办?”
“这些包工单位这家不做,最多换一家做。但我们呢?我们可是铁打的准上市公司,如果出一个这样的新闻……”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相信他也想得到我想要说的。
说得明白一些,就是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出这样的新闻。
所以,大光头出一点钱,对我们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他又沉静了十多秒,本来想发火,然后顺便叫我滚出销售一部的,突然被我的一番说辞,给打乱了阵脚。
正准备结束通话时,电话里突然好像有些乱,有人在大喊:“伍经理,伍经理,刘总要全部人回来开大会!”
不仅仅我惊了一下,电话里的伍波也惊了一下,多久了,刘总都没有回过公司,突然一回来就开大会?出啥事了?
他正好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个郁闷的通话时,接到了这个消息,马上在电话里说道:“把手续交接好,赶回公司开大会!”
我轻松地收了电话,递还给大光头。
“钱总,伍经理说,那您多破费了!回头谢谢你了!”
钱大光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我靠,这个结果,怎么和想像中的差这么远!
这时,小护士马莉又跑了出来,那身护士服,有些紧了,跑的时候,能明显看到铭牌顶出来的轮廓位置在晃动。
她跑过来后,再补了一刀:“哦,刚刚还有一项忘记说了,营养费不要忘记给!”
大光头头顶上,再次冒出汗珠。
我和小护士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在我们的眼神中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