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举动，就算是二愣子钱兵兵，他都能感觉得出来，陆哥这么牛比的呢？

居然敢直接甩脸子给客户呢？？

这个时候，我和他完全没有犹豫的，半分都没有。

在公司里怎么闹腾，那也是内部的事。

今天被人拉来比稿了，陆哥很生气。

虽然特么的，我根本不知道啥叫比稿，但肯定是让他不爽的事情。

都直接摆出辉煌公司不参与比稿的话来了，那还呆个屁呀。

直接走。

我回头看了一下秦总，他的老脸，有些挂不太住的样子。

可不是，好歹是出钱的，花钱的，叫啥来着？

哦。对了，叫金主啊，能让人叫爸爸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还当着其它公司的人，直接这样硬怼，还提前退场，换谁都不爽吧？

雄风广告和三河广告的四位，虽然有些震惊，但马上脸上露出喜色。

这竞争对手就这么容易地少了一家，那可不就意味着，自己两家，入围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了嘛。

而且刚刚秦总说了，选一到两家，说不定是两家呢？

那就是大家有饭吃，有肉吃，有汤喝，多好。

秦总本能有点想对陆哥说点什么，但是，有其它人在场，再说的话，有点没脸的样子。

陆哥快步出了门。

我跟着他边往外走，心念电转。

“陆哥，等我一下。”我从他手里拿过包包，从里面抽出规划图了出来。

“陆哥，我进去一趟，你们等我一下。”

陆哥脸沉了一下，但没明确反对。

我就直接转个身进去了。

笑眯着脸，来到秦总面前。

他看到我进去，略有些诧异，想说话，但又想拿一下架子。

雄风和三河的人，都如临大敌。

辉煌的名头，他们不会不知道的。

但我没空理会他们的眼神。

直接将规划图轻轻地放在了秦总的面前。

“陆经理叫我把这个图，给你过一下目。我想，你应该有他的电话的。位置有限，需要订购，要从速。至于比稿啥的，留给他们这些小公司吧。再见秦总。”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转个身又出了办公室了。

秦总给我们几个一出一进地这么一弄，整张脸都扭曲了一下。

这个情况，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然后，整个办公室，气氛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雄风和三河被我暗地里怼了一下，略有些尴尬，但又不能跑出来找我理论说自己是小公司吧。

当然，这些后面的事，我没在现场，完全不清楚，也不能理会了。

下了楼，直接出了大门。

没有打车，也没有准备搭车。

而是沿着马路往前一直走，差不多有个几百米了，看不到秦老板的店时，我才开口。

“陆哥，啥叫比稿？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啊？”我能感觉得到，他是真生气。

刚刚出来的时候，双脚都带风了，呼吸都变了，脸上刚刚也变了颜色。

陆明天这才放缓了脚步。

现在离得远了，他的气，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原来所谓的比稿，是这个行业内的一个常规操作。

像一家中大型的公司，有新产品上市需要推广时，他可能会同时找三五家靠谱点的广告公司一起出方案，然后，把所有的方案放在一起对比。

看哪一个方案最优，哪一个方案最合适，哪一个方案花最少的钱钱，却可以得到最大化的效果和位置。

对于所有的大中小广告公司来说，是非常讨厌这种比稿形式的。

举个现实中的例子吧，就像是，一个老板，去一家会所，他不知道这家会所有些什么资源或货色，就会叫大堂经理来安排。

然后，这个经理就会叫他下面的妹子们，一个个排成队，一个个在老板面前介绍自己。

比如：我来自己四川，身高多少，三围多少，年龄多少。

又或者：我是什么什么牌，擅长什么什么服务啥的。

对于金主，对于老板来说，这让他的内心，得到了其大的满足。

就像古代帝皇选妃。

后来，在花城隔壁的一个全世界都出名的城市，很多的娱乐场所，不是都学了这个名堂吗？

其中有一项，就叫选秀？？

那么，这些个妹子们，是个什么心情呢？

无论是什么牌，在这个场合里，你就是被面前的金主用一种挑剔的眼神在那里挑三捡四地，指指点点的。

对于她们来说，有什么尊严可谈呢？这和菜市场里的菜，有什么区别呢？

和我楼下的那条小巷子里的那些个妹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于中小广告公司，对这个比稿的行为，又恨又爱。

恨，是因为没办法，不得不让人选择，和其它人对比。

爱，是因为至少能参与比稿，还能有一丝机会。

但是，五年前开始，辉煌公司，在成为花城广告联盟的副理事长单位后，就宣布和其它所有的理事长单位一样，不再参与比稿。

无论你是哪个金主。

咱不伺候了。

爱比，你自己比去。

所以，这些年，辉煌广告一直在为拿下强势媒体的位置，以及拿下相当绝佳的户外广告位置上，花了大工夫。

也正是基于此，辉煌公司，才越来越有底气。

陆哥刚刚也敢甩脸子，直接说，咱不玩了，你看着办吧。

至于比稿，不好意思，咱没稿让你可比的。

在我们这里，只有规划图和合同给你，现在方案都不需要给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那，我刚才把图留下，是不是显得我们太弱势了？”

陆明天沉默了一下。

“倒也不算，这个客，也算是我的老客了，被他摆一道，我确实不痛快，如果早知道今天是这个局面，我都懒得过来。”

停了一下，他看我一眼。

“但你留图，也算是给我和他留了个余地。而且，你留的那几句话，也不算没有气势。”

然后，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看得我直发毛。

啥意思？选妃呢？？

“没看出来。原来以为，你是个小白脸，靠着舒总的面子才上的位。想不到，还有股子销售的底气。不错，像是我们辉煌的销售员了。”

哎呀妈呀，我这两天，是第一次听到销售一部的同事有人表扬我。

而且还是陆哥这个一直对我不顺眼的家伙。

钱兵兵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凑过来问：“陆哥，那我呢？？表现也可以吧？”

陆哥鄙视的眼神，看得他有点发傻。

“你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没点比数啊？？”

我大笑。

陆哥总算是逮到怼他的理由了。

钱兵兵倒也不已为意，反正被人怼，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习惯就好。

“陆哥，那我们，接着去哪？？回公司，还是去别的客户那里？”

可不是嘛，今天光怼了秦总一下，单都没个着落的，还不知道那老东西会不会主动打电话给陆哥。

陆明天沉静了一会儿。

“你不是说，要安排地方给我吃饭吗？怎么？快中午了，又没表现了？”陆明天突然提起来吃饭这事儿了。

嘿，有点意思啊。

总地来说，今天作为我来说，也不算白来。

至少，我知道有比稿这东西的存在，也知道了，雄风广告，还有三河广告这些中小广告公司的存在。

还知道了，原来好茶，不单好闻，而且，入喉时的味道，也还不算差。

这样的话，请他中饭，好像也顺理成章的了。

“好的好的，陆哥。喜欢吃哪个菜系？本地菜，还是辣的？或是茶餐厅啥的？”

趁热打铁，吃了我的饭，总会嘴软一下，多教我一点东西的吧？

“随便选一家吧。茶餐厅就行。辣和不辣的，我都一样能吃。”

嗯，这就好打发了。

至于钱兵兵这个二货的意见，我从头到尾没打算问他。

他敢多吭半个字，我让他连齐公子的家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游戏了。

嗯，陆明天这家伙，并没有趁机宰我，没有上饭店，或是中高端的餐厅吃，而是选择茶餐厅。

花城的这种茶餐厅，大多数都是套餐，十来块钱，可以吃得挺舒服。

如果不是他刚刚对我有一点改观，我感觉他能让我去酒楼，再弄几只大海鲜，没有三五百，别想出大门了。

还行，这一趟，来得有些妙。

更妙的是，我们三个，刚刚坐下来，刚刚拿起餐牌，准备点餐时，陆明天的电话就响了。

我赶紧把餐牌放了下来，这个电话，有可能是老秦这个老家伙打来的，万一要我们再回去，可就不好接着点的吧？

我得等他打完这个电话再说。

陆明天看着电话微微地笑了起来。

“是老秦。”

嘿，果然是这老家伙打来的啊。

我有些兴奋。

“接啊，赶紧接。”我催促他到。

他斜眼看我了一下，然后，直接把手指按在掐断电话的键上。

接着，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平静地看着我说：“接着点餐啊，怎么？怕我点贵的，吃穷你吗？”

我震惊了。

啥情况？？

我的陆哥。

“你，你怎么把老秦的电话，给掐了？？”我提高了一点声音，对他的这个行为，感到相当的不理解。

老陆喝了一口水，然后，又斜眼看了我一下。

“你思考一下，我为什么不接，而是选择掐掉电话呢？？”

“你不用思考太多。就直接往简单里想。假如是你，碰到什么情况下，会直接不接电话的？”

老陆见我一脸沉思起来，就觉得好笑。

“哦，什么情况下？？不接电话？那肯定是不想和这个人说话，或是根本和这个人，或是这个号码不熟的情况下吧？？”

我试探地说着。

“嗯，不错。钱兵兵，你呢？？你什么情况下，会不接电话？”

“我？？我爸妈打给我的时候啊。我肯定不接。”妈的，问他这个二货，就是问道于盲。

“嗯，江宁你刚刚说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不想接，或是不愿意和这个人说话，或是不熟悉这个号。当然，还有另两个原因。”

陆哥开始一一地分析起来。

我马上来了兴趣。

嘿，总算来点干货了。

“嗯，还有一点，就是，我正在忙的时候。而且，明显我现在忙的事，比他的电话更重要的时候。还有一个，就是，我正在生他的气，或是说，对他不太爽。通过这个方式方法，让他猜一下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接。”

“哦，你是故意不接老秦的电话，让他先急？”

我很快抓住了重点，而且马上举一反三。

“不错，我们出门的时候的气势，已经摆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又轻易地接了他的电话，他就会觉得，我们之前的举动，其实也不过是装一下样子罢了。”

“那么，要到什么程度，才接他的电话呢？”我问得更深入了。

这里，就涉及到谈判技巧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基础的家伙，只能通过一个个的真实事例来学习了。

“这就要看他来第二个电话的时间了，如果说，对方急，他会马上再打的。如果不急，或是没有再打过来的话，那么，这个单，恐怕是概率成不了的了。”

我嘿了一声。

“那你掐他电话之前，就没想过，有可能会失去这个单吗？？”

“当然有想过，在合同没订，款没收齐之前，所有客户都有可能失去。这一点，你要记牢。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以及，对我们公司的了解，和对这个位置的了解，他，只会比我们更急的。”

他轻轻地笑着，完全不看电话。

果然，刚刚说完这句话，电话再次响起。

我和他对视一笑，又被他说中了。

果然，他看着电话号码，递给我看了一下。

嗯，确实是老秦的。

我问道：“那，接还是不接？？”

“不急，等电话，快到五十秒的时候，再接也不迟。你数着时间。”

嗯？？

“这是为什么？？”

我仍然疑问地看着他。

“说明在这个时间里，我又有可能选择不接他的电话啊。到最后一秒，才接，这样，才把他的耐心磨到差不多了。

这时再接，我和他之间的谈话，会更简单和容易一些。这叫心理战。”

我陷入了沉思，电话一直在震响着。

我瞪大了双眼，细细地看了一下陆明天。

“陆哥，原来你也只是貌似忠良而已啊！”

我那些年的稀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