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到第一封信件之中的“找到你了,”开始,冯诗霜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像是被打开了某一个开关一般,每一天,每一天,都会收到同样的信封,里面依旧是泛黄的信纸。
泛黄的信纸给人一种陈旧古老的感觉,收到他人的信件本应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现在对于冯诗霜来说,那就是一个个不折不扣的噩梦。
“我今天看到你了,我好喜欢你的红色裙子。”
“今天你路过的那一家花店,里面的满天星开得很好。”
“满天星,我买好了。”随着信件附带的,还有一小束的满天星。
“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如影随形的跟在冯诗霜的身边,关心着她的一切事情,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很害怕。非常的害怕,她今年才十七岁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过去的生活都是安宁平稳的,没有遇到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每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信封,简直都快要把这个小姑娘逼疯了。
她告诉了学校,也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亲,学校在这方面加强了监控的管理,但是依旧没有用,挣扎了两个星期后,冯诗霜申请了暂时的休学,这个现在心灵感到无比恐慌的孩子,选择了逃回自己那最为安心的港湾。
父母对这件事情严阵以待,在取得街坊邻居的同意后,在房子的周围都安装好了摄像头,父亲冯志泽本来是一副憨厚的样子,但是现在老实人也气得不轻,一边安抚着害怕的女儿和担忧的妻子,一边向一直工作的单位请了假,用掉了这些年攒下来的假期,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做恶作剧的人揪出来。
第一天,无事发生,没有收到信件。
第二天,还是没有。
第三天,家里人的心开始稍微安心下来,认为这就是在学校里面发生的校园欺凌事件,开始考虑要不要给自己的女儿转学,如果再回到那个学校,再继续经历这种恶作剧的话,对冯诗霜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直到第七天,冯志泽打开家里大门,准备去拿之前早就定好的每日报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公?”周晓玲正在厨房做早餐,因为说是要去取报纸然后马上回来的丈夫没有动静,于是她好奇的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看着背对着自己,呆立在玄关的丈夫,感到了一丝疑惑?
她拿了一张纸巾,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往玄关的方向走,“老公,怎么了?今天的报纸上面是有什么大事吗?你傻站在哪里”
“做什么?”手上的纸团掉到了地上,她的话被突兀的截断,因为她看到了丈夫手上拿着的东西,除了两份订购好的报纸以外,还有一封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褐色信封。
装满牛奶的玻璃杯落在了地上,因为高度很低的缘故玻璃杯幸运的没有碎掉,但是牛奶依旧是撒了一地,弄脏了周晓玲精心挑选的木质地板,要是平时的话,冯诗霜早就开始道歉了并且处理了,但是现在她只是愣愣的看着,目光死死的盯着父亲手上的那一封信。
她捂着头,发出了一声尖叫,跌跌撞撞的,头也不回的冲上了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拉开被子把自己钻了进去,反复只要这么去做,就可以躲避来自信件而产生的恐惧感。
冯志泽沉着脸,坐在餐桌上,跟脸色难看的周晓玲一起拆开了那封信。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的信不再只是一行字,而是一段话,字里行间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寻觅了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一般的欣喜若狂。
“你为什么不去学校了?我在里面找了你很久,都没有看到你。”
“我问了很多朋友,他们说你回家了,请假在家里呆着?”
“为什么?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你生病了吗?”
“没关系,我来陪你了。”
“叔叔阿姨们,早上好,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冯志泽猛地一个起身,椅子的腿部在木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捏着那封信,恨不得马上将它撕碎,但是又死死的忍住了手上的动作,他的大脑被割裂,两个声音在激烈的争吵,一个说着这是祸害女儿的罪魁祸首,要马上将这封信撕碎,另一个声音在阻止这个行动,说着这可能是证据,要交给警察,说不定是可以将那个恶作剧的变态绳之以法的证明。
冯志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稍微安抚了一下妻子的情绪,“你去安慰一下霜霜,她现在肯定是非常害怕的,不能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呆着。”
周晓玲点点头,用手背抹去了眼角流出的眼泪,深深地吸一口气,“我先去洗一把脸,然后再去看女儿。”她的声音也颤抖着,带着愤怒,“这个家伙,不可以原谅。”
“我们霜霜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啊。”
“我会把这个家伙抓出来的。”冯志泽弯下身子,给了妻子一个拥抱,“我现在就去查监控,我就不信抓不出这个家伙。”
“霜霜没有做错。”丈夫浑厚的声音里面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让周晓玲的愤怒稍微下降了一些,“我们霜霜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她即使没有健康的长大,但是一直对周围的人或事都很友好,她不该遭遇这样的事情。”
“即使是曾经发生的那件事,也不是霜霜的错。”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冯志泽起身,去书房里面查监控,他专门找了一个铁盒子,将这些天以来冯诗霜收到的信都细心地收集到了一起,在事情发生的第一个星期,他就已经报警了,这种长期骚扰的事件警察那边最开始并不是很重视,因为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校园欺凌,准备到时候跟学校合作把罪魁祸首抓出来,做相应的处罚就好了。
但是即使是在警察的介入之下,依旧是毫无所获。
不仅学校那边毫无头绪,而且原本关系一般的同学也都疏远了冯诗霜,好友的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奇怪的流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说她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被这样的变态看上呢。
受害者有罪论,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才是冯诗霜回到家里的最大原因,除了应付每天出现的信件,还要面对昔日同学们的流言蜚语,这才是她崩溃的源头。
语言能够杀人。
今天社畜也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