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继续西行,策骡啸西风。
篷车中,小贱鸟却显得十分文静,软绵绵毛茸茸的在狄寻怀里睡着了。
车轱辘摇摇晃晃,大头小头也轻轻地摇晃着,就这样点呀点呀,他也睡着了。
斜倚在温暖的绸缎垫子上。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一辆孤伶伶的骡车缓缓前行,追着阳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差不多过了三四个时辰。
这时,镜头中,乱入的旱烟袋杆子磕在木架上,笃笃笃的,
惊醒梦中人。
狄寻猛的坐起身,望了望四周,睡眼惺忪的瞧见小贱鸟,发现它正一声不吭地抽着烟,烟杆子比它身子都长,此时还恬不知耻的吐口烟熏了过来,他差点当场去世,心道:“也不知道上辈子乃至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玩意儿。”
时光流逝,转瞬又过了两个月,几多的暮色苍茫,冷月无声,漫漫长夜漫漫人生路,可能是寂寞,一想到从红旗下的青年降临这陌生的时空,孤苦伶仃的,狄寻反倒越觉得它有了几分可爱。如此便也觉得,这小小鸟儿是可以做朋友的,于是,伸腿在车上踢了一脚。一锤定音。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咳咳……”
烟味儿又辛又辣,闯入他的咽喉。
“你瞅啥!”
“这可是有讲究的,根据我拘那罗的经验之谈,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狄寻闻言立马不想理它,狠不得收回刚才的想法,冷着脸坐在旁边看戏。
现在精神可养足了,小贱鸟在车中飞了两圈,自顾自道:“你睡着的时候叫了顾一桃这个名字叫了九九八十一次。”
狄寻道:“顾一桃是我朋友。”
“朋友……呵呵!”
“天大的笑话,你就不怕他爹顾雄斩了你脑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贱鸟狗改不了吃屎,继而嘲讽道:“堂堂北麓群天师境第一人,大商建立后,其祖因从龙之功,被划分属地,父业子承,传至顾雄已有三百多年,往来皆是名门望族,阀阅之家。名副其实的北麓王!所以,白阳门一代天骄何时何地成了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的朋友。”
“十七年,依赖大药才晋道士境。这些天境界似乎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偏偏资质这么差,你小子不会是个废材吧。”
“你要知道,在过去的蛮荒时代,刚学会走路的三岁稚童都你强。”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狄寻逐渐烦躁,不禁暗叹此鸟当真毒舌。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从它嘴里获得情报,但是咋特别让人抓狂。
“去去去,一边去。一天到晚像个老古董一样,指点江山,我真不知道您老整天操的哪门子心。”
消停了一会儿。
小贱鸟又道:“还有一个名字叫唐紫溪的你叫了个十百千……”
然后,掰着手指头又算了一遍。
“一千多次!”
狄寻跳起来,道:“啊?!”
小贱鸟顿时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笑道:“一千多次......这个唐紫溪一定欠你很多钱。要不要指点你一条明路。”
“一千多次,我的嘴是借的着急还嘛。想我这红颜,乃兰质惠心之人。又怎会欠我很多钱呢。”
“吹,你就使劲在这儿吹。足月足年的童子鸡一个,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少在我面前装蒜!面红耳赤,嘿嘿,讲不出一个字来了吧。”
“罢了,我弃暗投明就是。那您老继续加油,我出去透透风。”
掀帘,光媚。
远处驿道旁边,正有一个酒肆,那是供行旅客商,歇息喝酒的地方,此时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自从狄寻横跨后天先天晋入道士境,耳目已敏锐许多,入道入道,不只是说说而已。方圆三十丈蚁虫爬行,统统逃不过他的感知。
但眼不见为净。
山清水秀果然心情舒畅很多。
快速离开,心道,“每日一电,比上班还准时,可这几天却出了点蹊跷。”
他百思不得其解。
系统这破玩意儿还会坏掉?!
“小贱鸟说的没错,我一没功法,二没资源,三没天赋,那么在人心跌荡的乱世中当有如何一番壮举。”
转身回过头。
一旦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心想,“我自知以一人之力绝不能孤身独闯江湖,除了系统以外,身负麒麟血应该就是我最大的底牌。”
小贱鸟忽然探出头来。
“吃不好睡不饱,鸟都瘦了。”
“你的胃是无底洞吗。”
“喂,喂什么喂!我叫拘那罗。”
他奶奶的,又要开始肉疼,烫了两大壶陈年花雕。
“是否花费二十好感点购买!”
“确定。”
砰砰砰放上桌子,
整整两天,好感点哗啦啦的掉。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让狄寻找到顾一桃的心情更加急迫。
骡车平坦,狄寻东张西望。
喝了一大杯酒,喃喃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沙地瘠民贫,盗匪纷起,小心为上。”
“扫兴!”
“明日过了潼关口,前面便是坦途了。”
“昌平城近了!”
有鹰。小贱鸟突然说。
“是啊,这都是第几头了。”
他看到了悬在空中的那个黑色的不起眼的猛禽,
白头鹰!!!
冤家路窄,沱江漂流的宿敌。
突然,鹰啸长空,掠顶而过,迂回到林子的另一边,猛然振翅西去。
狄寻却还有些发愣,忽然一个念头闪电般的从脑海中掠过:“莫不是山贼的眼线!刚才听小贱鸟说起,这是一片三不管地带,贼党以打家劫舍抢掠行旅为生,藏于这险峻的高山上,为祸一方。”
傍山而行。
前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林子。
道路两侧树林中,漏下点点金光。
一个声音又由远至近地传来:
“打劫,男的留下钱财,女的那边躺下。”
就在此时,又有响起,声音更近了。
山林间人影一闪,只听得吱吱的连声响起呼哨,转眼之间,又是六七骑快马自前飞来,同时,前边山坡滚下乱石,将道路阻塞。好大的仗势。
乱草之中,人头窜动。
头目又高又瘦,面目黝黑。
“什么人?”
“你说呢。”
“你们不怕王法吗,胆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抢劫,实在不行我把我大哥给你做压寨夫人。”
“你知不知道绿林规矩。”
“诶,放心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老大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
“这位壮士,白阳门知道不,顾一桃,我老大姘头。”
劫匪的一张马脸忍不住紧了一紧,不快道:“糊弄大爷我呢!”
“白阳门树倒猢狲散,顾一桃,死啦。”
秋,九月二十七日,
诸事不宜。
狄寻这时酒意全消,双目精芒电射,屹立在晨风之中极为吓人。
随手挥出,将道旁一株大树拦腰斩断,
舌绽春雷,宛若天神般大喝一声,
“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悍匪头头惊叫一声,惊恐之极,猛地退缩了一下,
“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顾一桃,自绝落凤坡。”
狄寻听罢心中大急,顿时满含凄苦,口中的美酒化为酸涩,所有规划一朝竟成为了泡影!
“你还敢以讹传讹!”
那落日弓拉得弓如满月。
“且慢!大人明鉴,我岂敢骗你,如若不信,我留在此地,派人随便进一个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一回头,手下已跑的七七八八。
“而且还有一个铁证,这个消息自前些天已被天机楼证实,众所周知,天机楼的信誉可是公认的。”
马脸扑通一声跪下,哑声哭道:“大人啊,我上有老母、下有孤儿……”
真的死了吗……
还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还是给人希望又给人带来绝望。
狄寻失魂落魄,好像有一把利剪给自己剪断了命运的绞索,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只得暗道:“不可能,不可能……”
当下一提灵气,像利箭一样的劈开空气和风前进,
他要弄个明白。
小贱鸟蹙了眉头,心道:“莫非两人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想到老夫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有趣至极。”
高呼:
“抄近路,跟我走!”
劫匪闻言一抬头,这山谷中再没有狄寻半个人影。
惊魂未定的扇了头马一巴掌。
“回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就是你打探的情报!”
今日过后,怪人怪鸟的故事开始在沙地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