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上象境灵守士,鲁某拼上一死能对他有些影响的话,那我绝无二话,只会在最后拜托公子把这柄临江仙替鲁某送回云廷。
可那日公子也亲眼看见了。
鲁某是如何九死一生才把你和黄公子带出来的。
而那不过是在那位大能无暇之时,若他腾出手,哪怕有一个回眸的时间,我就算拼死恐也难再救出你们。
就算如此,可公子你却依然心心念念想要再回陵安。
别说我如今只是个废人,根本无法再护你周全。
纵使此时是我全盛状态,那也抵不住象境灵守士的一击。”
魏境灵守士和象境灵守士虽只有一境之隔,可其中的差距却是难以言说的巨大。
这在以前,与桑就只是听人说过罢了。
但现在,她已经亲眼见识过了,所以她更能懂得鲁先生此时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而夏铉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他却被执念所扰,根本跨不过这一关,也不想跨过去。
鲁石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铉却仅仅只是咬紧牙关,依然没有松口的迹象,鲁石翁便长叹一声:“罢了,公子,当初离开重泉时,我既承诺了会护你周全。
可后来在小石村,你为护百姓遭到暗算重伤,是我的疏忽。
幸得这次陵安大难,我总算全了我的承诺,把你和黄公子都安全救出来了。
之后若你一意孤行,仍要回陵安。
那好,我也不再拦你。
只是鲁某如今不良于行,早已无法再护你安全,那我就把这条命在此交与你,也不负当年一饭之恩,不负我王托付之重任!”
说完,鲁先生手起刀落就往自己喉咙抹去。
临江仙乃无上宝器,与鲁石翁又心灵相通。
这一下得知他心意,竟也未曾有反抗,只是其上嗡鸣之声,在这一刻听着竟似有无尽悲意。
“鲁先生!”
与桑和夏铉三人都是一惊。
尤其夏铉,目眦欲裂,整个人飞扑过去就要以身挡刀。
可鲁石翁现下虽已重伤,但他乃是魏境灵守士。
若那晚陵安没有出现那位象境灵守士,魏境便是如今天下最顶尖的战力。
夏铉想要赶上鲁石翁的速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与桑三人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鲁石翁挥刀抹向自己的脖颈,黄玉眼中血丝密布,眼珠暴突,面目突然恐怖至极,似是即将使用某种禁术了。
“石翁,何至于此。”
而就在一切即将被血色覆盖之时,一只手轻轻的按在了刀尖之上。
临江仙那锋利无比的刀刃,现下却仿佛钝了一般,就那样人畜无害的乖乖被按着,连那人的一点皮都没割破。
“陈伯!”
与桑是第一个大喊出声的。
这一声,她喊的那叫一个大啊,都破声了呢。
四人在院子里逛了很久。
随后才回到三楼。
这还是黄玉记挂着鲁先生,不然他们估计还能在花园里转更久呢。
下午的时候,鲁先生因为伤势复发,疼痛难忍,所以黄玉赶忙熬了安神止疼的药汤让他喝下去。
此时鲁先生还没醒呢。
黄玉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脉象已经平稳,不过伤痛并不会就这样消失,除非伤势能够根治,不然这样的情况以后只会一直发生。
黄玉能做的不过就是延缓这种伤痛罢了。
其他更多的,他也束手无策。
黄玉刚出来,与桑他们就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鲁先生怎么样?”
“还睡着,不过脉象已经平稳,你们不用太担心。”
与桑和清欢顿了顿,她们现在担心的可不止鲁先生,还有眼前的黄玉和不知跑到哪儿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的夏铉。
只是现在她们不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黄玉既然说鲁先生没事,她们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也没再提其他的,更别说提及夏铉了。
无双倒是发现不对劲了,可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于是四人又在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屋了。
至于到现在还没回来的夏铉,黄玉不提,其他人也就好像都把他忘了似的,好像现在这里不是曲原,也不是常家的大本营,而夏铉更不是常家正在追捕的眼中钉。
黄玉回房了,与桑他们也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在无双的房间快要到的时候,她拉着他直接往前走,然后进了她的屋。
无双也很配合。
进去以后还顺手关了关房门。
三人在几案前坐下,清欢开始沏茶,与桑则是不等无双问,就把之前夏铉和黄玉吵架的事情和他说了。
无双皱眉,“他这个时候跑出去是不想活了?”
呃……
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不过也是事实,要说与桑一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先前夏铉跑的太快。
等与桑反应过来时,他早就看不见影了,因此她就算想去追也不现实。
再者,她自己都还是个高危人物呢,身份再敏感不过,陈闱令和无双都已经不允许她再一个人跑出去,她也不好拉着清欢追上去不是?
清欢那时还在担心黄玉呢,她怎么好在那个时候开口?
因此当时就算与桑后面反应过来,她也不好再追过去,但现下再想想,黄玉表现的也太过稳定,就算他们吵架了,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夏铉置身危险之中。
估计夏铉应该还有别的保命底牌才对,否则先前黄玉第一个就会追出去了。
毕竟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就算是要怒而离家出走的,那也应该是黄玉才对,他在曲原要比夏铉安全许多。
想到这些,与桑也都和无双说了。
无双顿了顿,点头道:“也是,无论如何,他乃梁王世子,身上怎可能没有任何重宝护持?”
这话无双说的熟稔。
与桑歪头看了看他。
无双端起茶杯低头喝茶,她便瘪了瘪嘴,也端起茶来轻抿。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了其他问题,她赶忙看着他又问道:“对了,先前被曲原守军抓走的那些陈家子弟,有什么动静吗?衙门准备怎么对他们?”
“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而且在这曲原城里,想要打听官府的消息是极为困难的。”
不得不说,常家对曲原的掌控十分彻底,这里的百姓其他方面不提,但对官府和守军的态度是又敬又畏。
在其他地方塞钱就能轻而易举打听到的东西,在这里却不行。
与桑挠了挠下巴,“常家果然了不得,只是看他们这副做派,恐怕图谋不小,一个旧都,怕是满足不了常家啊。”
“公子!”
但与桑话才刚一说完,清欢就被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茶壶都给摔了。
夏廷还没覆灭呢,哪来的什么旧都?
与桑却不怎么在意,以前的夏廷早就被她那便宜老爹作的差不多了,如今这危局,不都是他还在世时自己亲自埋下的祸根吗?
以后就算还有人能再把这分崩离析的夏廷境遇再次统一,到时也即将是一个新的夏廷,和以往毫不相干。
而那个人,与桑自然希望是夏禹。
也只有他,才能真正让与桑有信心,这乱世一定会消失的。
那陵安不是旧都是什么?
其实在与夏禹最后相处的时光里,到了后来,她和夏禹都不怎么喜欢这座华都了。
纠葛的利益太多,他们连置身事外都办不到。
夏禹更是被其他人推着不要命的往漩涡中心而去。
当时连与桑都被牵涉其中。
用来做了桎梏夏禹的棋子,她恨这样的无所不用其极,更恨那些逼着夏铉去抢他不想要的东西的“自己人”,更恨那时袖手旁观,高居王座却冷眼旁观看着自己子女们内斗的先帝。
所以对于陵安,她是又爱又恨的,而鉴于现在夏禹音信全无,因此对于它,此时她是恨大于爱。
那它自然也就变成“旧都”了,与桑不管清欢吓坏了的表情,她淡定道:“常家既然有这样的野心,那夏铉以后怕就更是危险了。”
“或许该说,所有夏氏血脉都危险了。”
无双冷静的补了一句,而清欢还真宁愿他别补呢,这话说得她愈发惊恐了。
毕竟若要论谁的夏廷王族血脉最纯,那不正就是眼前这位吗?
最起码在夏禹如今还失踪的情况下,与桑的确就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她不一直想着找到另一位排在了她前头得夏禹的话。
清欢就忍不住又是一叹。
她家殿下实在太会来事了,稍稍一不注意,可能后面就得面对一大连串的后续。
清欢都快记不清,上次安安稳稳一点事都没有的出行是什么时候了啊。
“常家想要在陵安立稳脚跟,应该就不会那么蠢,这么快便改天换地,就算他真有那个心,更稳妥些的办法也是徐徐图之。
他们此时最紧要的,应该是先把帝京的人心收拢。”
没有人心,那恐怕常家这个新主,怕是做不长久啊。
与桑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清欢也照样在他们一说这些后就开始头晕、眼花,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了。
清欢不慌,自顾自的沏茶,然后与桑一盏,无双一盏,她自己再来一盏。
夜已渐渐深沉,但夏铉还是没有回来。
黄玉屋里的灯光夜一直没有熄灭,直到凌晨左右,三楼走廊里才微微传来了脚步声,所有人心里的那根弦此时才真正松了。
烛光依次熄灭,等夏铉的房门传来关上的声音时,这一夜才算真正过去,与桑屋里原本早就睡下的两人,此时都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
尤其是清欢,她刚刚简直就没放下心来过,一直紧紧吊着,要是夏铉再不回来的话,那她都快撑不下去了。
毕竟以她对黄玉的了解,夏铉只要再晚一点回来,那他恐怖就要出去找人了。
而且黄玉的担心也应该已经积攒到一个高度。
一会儿如果爆发出来,那也很让人担心,反正清欢是放不下的。
幸好,幸好夏铉总算回来了。
一夜无话。
等次日一大早的时候,与桑他们却几乎都起了。
虽然昨晚大家都没睡好。
可早上却都还是全部早早就起了。
当然,无双是因为要出去,而与桑和清欢却是因为担心夏铉和黄玉那边,于是三人在门口遇见时,都是一愣。
“起这么早?”
无双微微挑眉的看着她。
与桑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事解释道:“夏铉和黄大哥那边,我不怎么放心。”
无双没说话,过了会儿后,他只让她别操心太多,然后就离开了。
与桑赶忙追上去送了一段路,也嘱咐他别太晚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回来吃晚饭。无双点头说好,然后两人就在大堂分开了。
虽说陈闱令和无双都没像黄玉那样对夏铉般,明示为了大家的安全,你就不要出去了。
他们都是知道她身份有多敏感。
可却谁也没提过这事。
二人最多也就是叮嘱她,不要再一个人独自出去。
想出门的话,最起码得带着清欢一起才好。
他们是怕她在客栈闷坏了。
尽管也担心她的安全。
但自离开陵安之后,他们却更担心她的心境了。
而这一切与桑都知道。
所以就算再心焦、再无力感爆发,她最近这几天都没有再出去了。
陈闱令和无双冲在前面,她没什么帮助还不说,可千万不能再拖他们的后腿了。
看着无双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与桑直到看不见后才转身回去。
三楼上,清欢现下已经敲开黄玉的房门了。
果不其然,黄玉的脸色比与桑和清欢两个还要憔悴,一看就是昨晚几乎都没怎么睡的模样,清欢就有些担心的问道:“黄公子,没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
黄玉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清欢不用担心。
但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清欢望着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有眼中那明显的红血丝,“不担心”这三个字实在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啊。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好与桑也上楼来了,一见到黄玉那脸色后,她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黄大哥,你昨晚没睡好吧,现在时辰也还早,要不回去再睡一会儿?”
与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