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难一》：“战阵之间，不厌诈伪。”

......

“愚蠢！既然不愿修渠，那何不如卷铺盖走人？看看官府的大人们是法不责众，还是一同责罚尔等！”

相对于董乡乡民的喧哗而言，小溪乡的黔首们脑子清晰得很，他们不畏人言，只因有律法在，所以要做出休凿之事前，怕是董乡的黔首们也要仔细想想，这番作为的后果。

锯气恼不已，他独自穿过人群，上前直盯着小溪乡那边的话事之人，严声质问道：

“你个狗崽子还敢威胁人么？”

“哦？”

这名小溪乡的黔首可不怕无赖的指责，他嘴角一撇，接着反问道：

“威胁你又如何？”

“去你爷爷的！”

锯怒声大骂，冲到那小溪乡黔首面前，故意推搡起来。

“你还敢打人了！”

“打你又如何？”

小溪乡黔首气极，回给了锯一拳，锯则动作敏捷，突然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拳，之后他一脚狠狠地直踹在小溪乡黔首的肚子上，那黔首受不住，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惨叫个不停。

“混球，你敢！！”

小溪乡的其他黔首见乡党被打，自有血气男子谩骂一声后，直接出列与锯扭打在了一起。

少许后。

锯在小溪乡的人群里被凑的头昏眼花，满脸红包，他软瘫在地上，嘴巴大张，头仰朝天，形似上气不接下气，生命垂危，虚弱而高声地呐喊着“救我！”，“救我！”

董乡乡民见锯这般惨况，心生怜惜，加之之前修渠的矛盾，不免生出些许兔死狐悲之感，两乡乡民之间的氛围也愈发紧张起来。

“诸位——！”

闾正好掐准时机，于董乡的人群里火上浇油，他大喊一声聚集众人目光后，接着说道：

“诸位！乡党被围打，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尔等还不出力么？来日尔等被他人欺凌，看谁还会给尔等出头！！”

话落，就有几位董乡乡民配合冲出人群，和小溪乡之人扭打上了。

小溪乡的乡民见之，赶紧冲上去帮忙，董乡的男儿又见乡党被围殴，忿然上前阻拦，但阻拦不成，反受拳击，他们气不过一还手，结果就变成了你来我往的打斗。

“快停手！快停手！”

二乡的乡老，啬夫见势不妙，赶忙叫停，但可惜人老声微，势单力薄，体质也弱，更不敢上前拉开打斗的人群。

“快去通告县官调遣县卒来！快去！！”

危急时刻，不知又是谁想起了“调遣县卒”这事，但这确实是最有效、最简单的应对措施了。

...

旬阳县城。

官寺中。

王寿、章淳和董爽三人于大堂处议事。

“这修渠虽是要事，但不可罔顾秋收，还需把握好其中分寸，水稻一成熟就要组织抢收，否则突然一场大雨降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县尊说得正是。”

王寿今日难得来官寺一趟，自然要训话两句，见章淳和董爽温顺的模样，他也忘却了章淳对他的不敬，脸上得意之色更浓。

王寿另外还有自己的见解，他作势叹气，提醒道：

“唉！修渠虽是好事，但一遇涝灾便不好说了，还需多扩宽河道，能容多些水，好事才能长久。”

“唯！”

章淳和董爽表面上恭敬，只因为王寿那一身官皮，心中却腹诽不已，这王寿事前见解全无，事后再来说一些老生常谈的美话，刷刷自己的存在感，让人厌烦，实属可憎。

章淳沉吟片刻后，见王寿作势欲走，他赶紧说道：

“启禀县尊，如今正是仲秋之季，这山上闷燥，枯枝干柴成堆，一遇火星，山林怕也就会燃起来，还需下令严禁黔首私放山火，否则一出火势，怕是无法阻挡。”

“小事罢了，尔等自决！”

王寿苍老的面容露出厌烦的情绪，他离开自己的官位，边说边向大门走去。

这不能怪他急切，更不能怪他失礼，实在是王寿一想到家中那两个曼妙胡姬的妩媚，便有些急不可耐，他小跑出外坐上车架，打道回府，好再次于温柔乡中温存一番。

看着王寿匆忙的背影，章淳直面向董爽，以一种阴阳怪气地语调重复着王寿的话：

“小事罢了，尔等自决！”

“旬阳有大事么？”

董爽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骨子里透出对王寿的一片嘲讽。

“哈哈！”

二人会意相视，开怀大笑起来。

...

不久后，就在章淳和董爽二人闲聊之际。

“报——！”

一名耿直的小吏未曾得到同意，便冲进堂内，他衣衫不整，大口喘着气，但见堂内县尊不在，便只好向章淳说道：

“启禀县丞，董乡与小溪乡乡民争吵，如今局势失控，已是动起手来了，各乡啬夫，乡老请县中调拨县卒前去镇压纷乱。”

章淳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之时，他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一仰，瞪着眼问道：

“可知因何缘由争吵？”

“董乡之人觉得为小溪乡修渠实乃不应该，他们不愿受制于人，便欲想罢工，之后不知为何突然争吵起来，乡老上前阻止其争论，可没想到有人抑制不住怒气开始斗殴，之后乡老，啬夫也阻拦不住，只能令小人前来通报。”

章淳神色凝重，他转向董爽，问策道：

“以爽公之见，需要派遣县卒么？”

“不该！”

董爽迟疑少许，很确定地回了一句，之后他眨了眨眼，用手指于空中点来点去，边想边说道：

“局势虽然失控，然不可将此事扩大，须知我等一旦调动县卒，郡中肯定会追问下来，届时更不好解释。”

董爽不等章淳回话，接着说道：

“此时只能我等冒险亲自入乡中安抚乡众，再做计较。”

“善！事不宜迟，即刻启程！”

章淳和董爽都是十分急切，他们连鞋履都顾不上穿，便往门外冲去。

“慢！”

然而，还未跑出大堂门口，章淳突然有些不安，止住脚步后，他肃容回头吩咐小吏道：

“去向县尉言明此事，让其聚集县卒，五个时辰后，如危局未解，当遣兵卒入乡中镇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