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别说气话了。”蔡瑁语气疲倦，“不过我现在只觉精力乏尽，智竭神枯，确实是有卸职之意。孟德，一会儿你让二位将军去水寨熟悉熟悉，等他们习惯后，我就卸职吧。”

“没问题。”曹操不假思索，立刻答应下来，“身体要紧，到时候将家人迁到中原，不要在荆州待了。”

“嗯。”蔡瑁点点头，告退而出。

等他回了水寨，自有旁人向他禀报昨晚战况。

“江中浮尸几何？发现多少被烧毁的船只？”

“回都督，并未发现，昨晚所用并非火箭。”

蔡瑁一惊：“为何不用？”

“说是火箭库存不足，留有大用。”

“那普通箭矢用了多少？”蔡瑁追问。

“这……已经用尽。”

“上百万箭矢，已经用尽？”蔡瑁难以置信。

那员将领惊慌不能回答。

“走水了！走水了！”

帐外忽然大叫，蔡瑁走出一看，是囤放火箭火油的地方纷纷起火。

“营中引火物分数十处存放，怎会忽然全都起火！”蔡瑁大怒。

“兄长，火是我放的。”张允走到蔡瑁身前，“玄德公……”

“莫要提他！”蔡瑁拔剑便砍向张允。

张允一动不动，剑锋直直砍进他的肩膀。

血顺着盔甲留下。

“兄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知现在陆寨中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吗？一旦爆发，到时至少病死数十万。”

“胡说！”蔡瑁愤怒到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胡说？你可知大军人马用水，全是我们的人在运送。”张允向前走两步，贴着蔡瑁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兄长，此战曹军必败！”

蔡瑁看着眼前的张允，脸上愤怒逐渐褪去：“你为什么没走？”

“兄长，我们一起……”

张允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

“贤弟，我们一起走吧。”

蔡瑁横剑刎颈，解脱一笑。

孟德，我对不起你。

水寨大乱，有的救火，有的逃向陆寨，有的驾船驶向对岸。

直到一支黑甲军队到来。

“言语喧哗，杀！”

“出越行伍，杀！”

“搀前越后，杀！”

“于文则在此，乱军者，杀无赦！”

“杀！”

……

“快，冲过去！”

程普领着江东诸将，奋力赶向对岸，曹营水寨大乱，正是破敌良机。

“军师，我们不去吗？”

“主公，时候未到。长伯，你挤我干什么？”

“露露脸。”

轰~

一幕遮天箭雨升空，射向冲过来的江东船只。

“举盾！”程普大叫，擂鼓摇旗，讯号转瞬传遍全军。

“哈哈哈哈，尔等中我丞相妙计。”水寨城头现出于禁，仰天一笑，把手一挥，“杀！”

水寨中顿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无数船只纷纷驶出。

“快撤！”程普一声令下，领着江东诸将转身。

“程公，这定然是诈！”和程普同船的吕蒙拽住他的手，急急道，“蔡德珪没有冒头，水寨中还有烟火，敌船虽出，梭巡不前，空中也没有火箭，曹营定然是发生了大变故，逃过江的士卒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程普拍拍吕蒙的手，轻笑道：“你说的没错，但决战的时机还未到来，所以咱们来这，只是显示一下自己的愚蠢，让他们不断放松警惕。”

吕蒙闻言，恍然大悟。

“主公，火焰已被扑灭。但水军新旧士卒互相指责，士气已是大降。”于禁小心向曹操禀报。

他压平叛乱，紧急从陆寨调了一万支箭矢，又赦免了蔡瑁亲卫，让他们几人驾一艘船，这才把江东水军吓退。

“德珪何在！”

“不幸……”

呛啷。

曹操拔出倚天剑，怒发冲冠：“仲康，点起兵马，冲进水寨，杀光荆州人士！”

许褚一把夺过曹操手中的倚天剑，将他的嘴死死捂住。

“你俩进来。”于禁转身走出军帐，喊进外面值守的士卒。

“刚才听到了？”

两名士卒互相望望，点点头。

“主公方才说的只是气话，万万不可传出去，明白吗？”

荆州水军五万，陆军十五万，听到曹操这话，有谁能不反？

两名士卒再互相望望，朝曹操一跪。

“呜呜呜呜呜。”曹操瞪圆了眼，却挣不开许褚的手。

“主公，保重。”

两名士卒拔出腰间长剑，朝脖子一抹。

“匹夫！”被许褚松开的曹操跳脚夺回倚天剑，一指许褚，又一指于禁，“你俩为什么不去死！”

两人拔出刀剑。

“放下！”曹操恨恨一丢倚天。

两人也把刀剑还鞘。

“去把元让叫来，你们都给我滚！”

……

“孟德，叫我来什么事？”夏侯惇走进军帐。

“西凉不稳，我需要你去洛阳坐镇。”曹操盯着夏侯惇道。

“不给你说了那是假的吗？徐先生愿意助你，但不愿意和刘玄德对敌，所以编出了这个，想躲一躲。”

“现在是真的了。”

“真的？”夏侯惇的独目里是大大的疑惑。

“真的。”曹操真诚点头。

“我马上就去。”夏侯惇一抱拳，转身就走。

他走到门口，忽又转身：“孟德，保重！”

“保重！”

曹操拱手。

对于这一战，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退兵的念头无数次涌出又全被他压下。

不能退，这是一统天下最好的时机，绝对不能退！

但一个元让帮不了多大的忙，让他回去吧，不然我曹孟德就算一统天下，那也只是孤家寡人，又有什么趣味？

“不知曹公唤我乃是何事？”蒋干进入军帐。

曹操压下不安，笑道：“子翼，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敢不从命？”蒋干轻轻一笑，“不若便在水寨中设宴，广邀军中豪杰，大肆歌舞，犒赏全军。一则抚慰军心，二则提振士气，三则示敌以强。”

曹操大喜：“子翼可愿入我军中？”

蒋干摇摇头：“在下终究只是江湖闲散客，难为世间名利人。此次为曹公建言，也不过是为了公平而已。”

“那你还得帮我们一次。”许褚低头进入军帐，说出的话十分实诚。

“仲康！休得无礼！”

蒋干笑笑，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