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被踹断了一根肋骨，还好没有戳破内脏，不是太要紧。大夫接好骨头，又开了几幅药草，吩咐好生静养。

刘司思再次用马车将小四送回他们居住的破庙，一路上马车走得极慢，平平稳稳，生怕一不小心再颠簸到小四。

眼看，日头西下，黄昏降临。

街上不时飘来晚餐的香味儿，刘司思又想起之前破庙里孩子们狼吞虎咽吃馒头的情形，途中吩咐司棋买了一大笼馒头，几份小粥，外加几个菜。特地还买了两只鸡，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破庙门口坐着俩小姑娘，神色焦急，不时地往内城的方向张望，显然是在这儿登了很久。

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来，小姑娘擦了擦眼睛，确定了是之前送四哥哥去医馆的马车，赶忙向庙内跑去。

“大哥哥，二姐姐，宋爷爷和四哥哥回来了。”

紧跟着庙里头出来医馆十四五岁的男孩儿以及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三个孩子脸上都透露出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稳重，一看就是经过事儿的。

看到司棋抱着昏睡的小四儿下车。

男孩儿赶忙上前帮着扶衬，“小四儿这伤势要紧不？”

“对亏了，刘小姐，小四儿的命是保住了，养个把月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宋老伯从马车上下来脸上止不住的激动。

两个小姑娘看到刘司思和宋老伯不断地从车里拿些物品下来，赶忙上前帮忙。

而另一边，男孩儿则引着司棋往他们住的房间走去，在破庙的西北角有间屋顶相对完整的房间，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头只有一层薄薄的破布，这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小四是伤患，司棋把他放在了最干净的一角。

忙了一天，刘司思把食物分给众人，便打算与司棋离开。

宋老伯心中愧疚，大恩难以为报，“姑娘，一同用了晚饭再走吧。”

小孩子们也是不舍，满眼希冀，希望刘司思等人留下。

刘司思看着这一院子老老小小，老的慈爱，小的乖巧可爱，鬼使神差就留了下来。

一听刘司思答应留下，小孩子顿时欢呼了起来。

大男孩儿庙里那个相对还算完整的台阶打扫地干干净净，两个小姑娘将刘司思打包来的饭菜摆放整齐，还有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可以说是板凳的木头桩子，怯生生的递给刘司思。

刘司思心想这估计是他们这里最好的板凳了吧。

他们把最好的留给了自己。

果真孩子们的心都是最善良的。

刘司思坐下后，宋老伯才坐下，他屁股底下是一块相对较为平整的石头。后边的孩子们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索性就蹲在那里。

宋老伯一脸歉意，“老汉没啥可招待的，借小姐的饮食招待小姐，还望小姐莫怪。”

刘司思微微一笑，“老伯说笑了，司思还要感谢老伯留饭。很多年没有如此温馨得吃过饭了。”

刘司思是最尊贵的客人，刘司思下箸吃第一口后，其他人才开始陆陆续续的吃饭。

期间有小孩子不停地问那个大男孩儿。

“大哥哥，你看见六皇叔了？是不是很威严？”

“街上还有耍猴的？”

“大哥哥，你今天卖出去好几个编花？太厉害了！”

男孩儿一边讲述着自己一天的见闻，一边宠溺的看着孩子们，小小的眼睛里星辰闪耀，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出来他也还是个孩子。年轻，朝气。

刘司思两世为人都是独女，孤女，这种大家庭的生活让她充满了向往。

“老伯，孙子这么多，您真有福。”

宋老伯满脸幸福笑容，不知因的什么，笑容转瞬变成了哀伤。

“苦中作乐罢。其实他们都不是老汉的孙子，是老汉捡来的，和老汉一样的凄苦人儿。”

老汉指着最大的男孩儿说到。

“那孩子叫宋一，是老汉捡的第一个孩子。老汉一辈子孤寡，没儿没女。那一年大年初一，地上的雪一尺多厚。家家户户都在贺新年。老汉只有孤身一人，于是就绕着这街道一条条街一条街的走，看着别人家阖家团圆，找点心里慰藉。路上隐约的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老汉以为是幻听了，哭声弱弱的但断断续续一直有。老汉循着哭声，就看到了他。也许是天生的缘分罢，他小小一只冻得通红，恰好被我捡到了。还有一口气儿，也不知道能活不能活。谁知这孩子命硬，愣是让我一口米汤一口米汤的给喂活了。”

老汉似乎是想到了宋一小时候，满眼都是笑，仿佛在说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当然这也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老汉想呀，我没儿没女，以后死了连个摔瓦盆的人儿都没有。于是就养了他，因为是正月初一捡了他，就给他起名宋一。这孩子呀，真是聪明。老汉没什么本事儿就会编双草鞋，他不仅学会了老汉的手艺，还会变花样编些花呀，动物啥的，活灵活现。这些小玩意儿，很受人喜欢，这些年就靠着他才能养活我们这一群人。”

接着老汉指向两个稍大点是女孩儿。

“这是老二宋娥，那是老三宋珊。你看她们是不是长得很像，俩孩子是双胞胎姐妹，我捡到她们的时候已经五六岁了，细皮嫩肉的，估计是家里遭了啥变故。俩孩子被小乞丐欺负，被我给领了回来。孩子能干，帮着附近的人家儿做些浆洗活儿，补贴家用。”

“小四儿，大名宋仕。他原先就住这条街的，可惜前些年父母死了，就留他一个孤苦无依的，也进了我们这个破庙。”

老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挨个儿给刘司思介绍这些孩子的来历。

“这是小五，宋舞。这是小六，宋琉。这是小七，宋祁。小八，宋盼，小九，宋玖……”

从一到九，共九个孩子。

每个孩子都用数字谐音命名，老伯也曾是读过书的，只是不知为何落得如此落魄。

刘司思心有触动，问道，“这些孩子父母都不在了？”

老汉叹了口气，“也不全是。您也看到了，我这里女孩子居多，大多是被亲爹亲娘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