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的伤势有些严重。

刘司思示意司棋抱起小男孩儿，送去医馆，然而小男孩儿却挣扎着不愿意。

小男孩儿再三道谢后，爬起来将被李牛踩扁的馒头一一归拢起来，用油纸仔细包好。

中途刘司思也有劝阻，希望小男孩儿先去就医。但小男孩儿坚持要将馒头送回家，说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们等着。

也许这些被踩碎的馒头在穷苦人家的眼里，还是难得的美味。不过在刘司思看来，却是不能吃了，不说被踩的稀碎，上边更是沾满了泥土，难以下咽。

小男孩儿身受重伤，心里还挂记着弟弟妹妹，让刘司思很感动。

刘司思是独女，除了不知所踪的小姑刘芷和司琴司棋以外，同龄人很少，更遑论兄弟姐妹了。内心深处被小男孩儿深深打动。

小男孩儿一个人走回去，刘司思很不放心。

将小男孩儿请上马车，又吩咐司棋购买了十文钱的馒头，才按着小男孩儿指的路线一路西去。

小男孩虽然穿得破旧，但确实个明理感恩的人。得知刘司思为他买了十个钱的馒头，又专门送他回去后，道了无数声谢，看向刘司思的眼睛都闪着感恩的光。

刘司思发现，尽管她又买了十个钱的馒头，整整二十个，但小男孩儿依旧仅仅揣着之前被李牛踩坏的八个馒头。

刘司思温柔地对小男孩儿说到，“小弟弟，这些馒头已经脏了不能再吃，丢了吧。”

小男孩儿摇摇头，“没关系，我们已经习惯了。”

刘司思敏锐地抓到习惯了三个字，看来小男孩儿的生活不是一般的不好。刘司思还注意到有一个包裹小男孩儿从不离身，从漏出的一角可以看出里面包的是草鞋，数量还不少。

小小年纪就出来做生意赚钱。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小男孩儿掰着手指头，“我家里人可多了，有宋爷爷，大哥哥，二姐姐，三姐姐，五妹妹，六妹妹，七弟弟……我是老四，平时出来卖草鞋给弟弟妹妹们换点吃的。”

刘司思听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一家子除了一个老爷爷，全是孩子。

“你父母呢？”

小男孩儿严重流露出一丝悲伤，“我没有父母，他们都病死了。”

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悲苦，这点刘司思经历了两次，最能感同身受。小男孩儿本就瘦弱，如今被人踹了两脚，更显虚弱，体力不支歪歪地坐在一侧。也许是刚才提到了父母，此刻严重满是悲戚，刘司思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聊。

一路无话，只有小男孩儿时不时的轻喘传来。

京城西北角，一个破败的小庙，随时都要坍塌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废弃很久了，然而虚掩着的门内却时不时传来稚童的声音。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到庙门前，只见里边跳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姑娘自然是司棋，而那个孩子就是小四。

紧接着出来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大包白馒头。正是送小男孩儿回来的刘司思。

刘司思吩咐马夫，在外等候，然后三人踏入了贫民窟的危房。

“四哥哥回来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七八个小孩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也许是很少见陌生人，看到回来的并不是只有小四，孩子们顿时变得安静，聚到一起，神情略带羞涩。

“小四，回来了？”

从破庙的堂屋走出来一个花白的老头儿，刘司思想这就是小四嘴里的宋爷爷吧。

看到小四被司棋抱在怀里，神色萎靡，老头儿顿时慌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小四，这是怎么了？”

刘司思看的出来，老头儿是真心紧张小四。

小四挣扎着从司棋的怀里下来，“宋爷爷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是两位好心的姐姐救我回来的。”

老头不知道小四儿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两位姑娘没有恶意，对刘司思拱手道，“老汉在这里踢小四儿谢过两位姑娘。”

刘司思也虚扶一把老头儿，“举手之劳，老伯不必客气。”

小四儿明显是不想让老头儿担心，强忍着疼痛，献宝似的把怀里的馒头渣递给老头儿，“就是可惜这些馒头被压坏了。”

刘司思看到小孩子们看到馒头渣后，一个个眼睛放光，直流口水。再看看孩子们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顿时就起了恻隐之心。

“来，这儿还有新鲜干净的馒头。”

也不管孩子们是不是害羞，不敢接，刘司思挨个儿给孩子们一人塞了一个馒头。令刘司思意外的是，小孩子们却没吃，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宋老头儿。直到宋老头微微点头，才一个个狼吞虎咽啃手里的馒头，生怕有人抢似的，可见很久没吃饱过了。

小四儿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没事儿，刘司思明白这是小四儿不想让宋老伯和小孩子们伤心，但她知晓小四儿的伤势有多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拖延下去小命都有危险。

可是看看周围的环境，看看这些面黄肌瘦的孩子，刘司思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怕不是小四儿不想医治，也不是宋老伯看不出小四儿的异样，而是实在没有钱，看不起病。所以无论是小四儿还是宋老伯都对小四儿的身体状况选择性忽视。

这就是穷人的悲苦。

刘司思微微皱眉，“老伯，恕我直言小四儿伤势不轻，需要及时医治。”

宋老伯脸愁成了核桃，止不住得叹气。

刘司思道，“老伯不用担心银钱，小四儿与我有缘，这问诊吃药的钱我拿。”

宋老伯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稻草，难以置信又激动无比。

“多谢小姐，老汉无以为报。若是小姐能救小四一命，老汉定要他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宋老伯又对小四道，“还不跪下，谢小姐大恩。”

小四立时就要下跪，刘司思赶忙托住，避免小四跪下去。这一托，肌肤的接触，瞬间让刘司思感觉不对劲儿，小四儿的体温比自己的手温高太多了。用手摸下额头，更是滚烫，内腹伤势引起了高热。

“司棋，快抱上孩子，去医馆！”

“小心点，路上别再碰着了。”

小四伤势颇重，按说不宜来回移动，请郎中过来是最好的。

但此处太过偏僻，请郎中一来一回耗时不说，大夫没见着病人带的药品不全，更容易耽误病情。因此刘司思当机立断，直接带小四去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