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见姬姝说哭便哭,登时慌了神,顾不得责备,便柔声道:“是爹爹不好,姝儿莫哭。”
这种时刻自是要将罪责皆往自个儿身上揽,以退为进。
姬姝便放声大哭:“不,爹爹没有错,是女儿的错呜呜呜呜呜……”
姬元听得心都要碎了,忙连哄带劝道:“姝儿莫哭了,爹爹不该用那般凶的语气同你说话。”
他俯下高大身躯来,看着姬姝长长一叹,手足无措道:“爹爹再也不凶你了。姝儿不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真的吗?”姬姝面上摆出难过万分的模样,心底却在偷笑。
果真在他人生气之时,你只消装得比他们更为生气,便能让打断他们的言语,反过来让他们劝慰你。
因憋笑憋得艰难,姬姝的肩膀便耸动个不停,姬元误以为她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自责不已,伸出右手来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是是是,爹爹再也不凶你了。爹爹在此立誓,倘若再凶我们姝儿,下辈子便做那圈里牲畜!”
老父亲姬元心肌梗塞。
他太难了。唉。
姬姝对这番话大致满意,这才止了哭声,小小声哽咽道:“那……那好吧。”
她又微微福身,请辞道:“那女儿便不打搅爹爹了,爹爹好生休息,女儿告退。”
“嗯,去吧……可要爹爹使陈公公送你一程?”
姬姝赶忙摆手道:“不必不必。女儿自去便好。爹爹快些休息吧。”
开玩笑!陈公公若一路跟着她,她还如何放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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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晏阏擅闯其名殿一事,其名殿这两日被严防死守,姬姝自是钻不到空子探查密室。
她便只能窝在太学里,每日百无聊赖地听着谢执礼叨叨。
不过姬姝近日来研究出了新的乐子,那便是把书卷挖空,换上她心心念念的话本子。
谢执礼这人死板得很,把《四书》《五经》奉为天理,自不会想到她会在这至高无上的‘天理’上整蛊些歪门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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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沈辞这几日来颇为乖觉,奴婢并未见他有何不对劲之处。”
姬姝半个身子陷进躺椅里,听见怀瑜的回禀,将覆面的《中庸》摘下来合起,巧妙掩藏了里头的话本子:“哦?怎么说?”
怀瑜便接话道:“殿下命奴婢监看沈辞,但奴婢见沈辞整日来窝在厢房读书,实无特别。”
姬姝摸摸鼻子,目露迷茫:“莫非本宫怀疑错了?”
便在她犹疑不定之时,门外蓦地传来握瑾通报的声音。
“殿下,沈辞求见!”
姬姝给怀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方朝外头喊道:“让他进来。”
怀瑜会意,立时顺从地立在了她身后。
她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年,懒懒道:“什么事?”
少年正抱着一叠书卷,微微拂身,神色温顺道:“先时殿下令沈辞代为誊写的课业,昨日已然竣事,今儿便拿来给殿下过过目。殿下且看看,还有何处需要修缮。”
姬姝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书卷,粗粗浏览了一遍,便指着一处,挑挑拣拣问:“你这字迹……瞧着与前阵子不甚相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