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兄痴长我等几岁,可曾到过青阳书院?”
大寒临近,书院冬岁休沐。
俩官二代闲不住,又来苏野的银杏轩攒局。
聊过几句,两人开始攀比。
一个天上地下,柳青最美。
一个偌大的银杏坊,就一鱼塘,睡完芸娘睡红鸾。
呸,破落侯爷。
呸,七品法曹家的二杆子。
吵得脑仁疼,苏野便向吴二公子,抛了个引子。
勉强算是正事。
“不甚了解。”
吴天养寻思了一回,继续道:“不过那在京中求学的家兄,却是在青阳书院启蒙,说不得知道不少书院的事。”
“令兄没在销兵池开法?”
“没呢,当时家父到大理寺修学,便将他带去了燕京。”
听得吴天养兄长,会在年关归家。
苏野便也没再多问。
......
大寒过后,年关将近。
与之关联的评花宴,同样被抬上日程。
苏野便除了陪沈幼鱼下棋,时不时提起坊间趣事;更多时候,便都被孙福拉去帮忙。
看在百两银钱的份上,苏三公子自然卖力。
坊里灯笼高挂,喜气洋洋。
擢选出来参与评花宴的姑娘,则动手准备红绡、罗帕之类的物事;打算在评花会上,赠予一些富家公子。
好让那群风月客,来坊里捧场。
“见过苏三哥。”
帮各位姑娘写完评鉴,回到前院。
却是在拐角处,遇到春之别苑气度温婉,颇有大家闺秀风范的桃夭娘子。见得他哼着小曲前来,桃夭便退到一旁。
拱手作揖。
“桃夭姐这次,可有中意的公子哥儿?”
对于这性格开朗,和煦如风的春之别苑头牌。
虽说没像柳青那般亲近,苏野平素遇到,也会说几句浑话。
“眼下可能是妾身,最后一届评花宴了。”
“哪还有选人的资本?”
性格温婉的桃夭,美目中转过一抹失落。
“何须妄自菲薄,桃夭姐即便身在勾栏,也比官家娘子出挑得多。无妨,你只需将中意儿郎的名讳写下,交予苏某便是。”
错身别过,见得桃夭美目含春。
苏野便又促狭心起:“粉面含春三月好,盈盈一握小蛮腰。”
“谁家儿郎,才有这等福气哟......”
直惹得桃夭粉面羞红,啐了他一口。
......
“苏三公子有福气呀。”
到得前院,却是一名五官深邃,肤白如雪的女子。
朝他一阵挤眉弄眼。
“三哥,奴家房里的花茶,可是比姨娘房里的还要甘冽,不妨进门一品?”却是半月前,领着小婢捅他银杏轩的狐媚子,明眸皓齿着站在楼口。
耸起的发鬓上,插满珠玉。
单从这身行头,便能看出她在坊间的地位。
去年评花宴,花有容刻意藏拙。
看来此次,绝对会将她当成主打,去和一众红馆、青楼的姑娘。
一决高下。
“红鸾娘子的花茶,素来一杯百两。”
“苏某算是有口福了。”
苏野快步上楼,便在花魁娘子以为他只是过过嘴瘾,就要遛回树上的当儿;红衣少年眼底转过一抹坏笑,凑到红鸾面前,同她四目相对。
楼道逼仄,被少年拦下。
花魁娘子,不由得一阵错愕。
错愕过后,美目深处却是腾起些微欢喜。
“请吧。”
红鸾羞怯间,却是苏野猛地发力,合身拽入屋内。
顺势合上房门。
不等她转身斟茶,少年已经轮起右手。
朝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让你嘚瑟!”
“让你毛竹捅洞!”
“毛竹捅洞也就算了,还让小婢往苏某房里丢大扑棱子......”
红鸾:“......”
这少年,不讲武德啊。
红烛当前,不聊风月,不GHS。
就打屁股?
难不成,是我魅力不够?
不对啊,坊间的公子哥儿,不是被我迷得五迷三道么?
灵魂三连。
直到苏野离开,花魁娘子依旧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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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开门,是姨娘我。”
大寒过去的第五日,距离岁末的评花宴,已经不足十天。
似是觉着苏野,老躲着自己。
花有容便让陆明川招呼茶围上的客人,见得树上的木屋内,灯火摇晃,便独自走上楼来。
苏野:“......”
无处可躲,只得开门。
“姨娘夜半来此,可是对评花宴,有了新思路?”
答应柳青之后,苏野已经想好筹码。
见得对方尚未表态,便不见兔子不撒鹰。
继续和七窍玲珑的花有容周旋。
银杏坊老鸨进门,在他身旁坐定,无奈道:“姨娘正是寻不到法子,气急攻心,才大半夜来银杏轩。”
额豁,好家伙。
甩得一手好锅。
“不知除了红鸾,姨娘可有主推之人?”
......
“桃夭是最后一届。”
“冬之别苑,绿娥娘子的席位,却还空着。”
生意人,头脑就是通透。
苏野一问,花有容更是面色凄楚道:“还有柳青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年称如此之好,却不愿去评花宴上抛头露面。”
“......”
清倌人的想法,苏野早已知道。
被花姨娘的哭诉,惹得心烦,索性直言道:“如此说来,姨娘便有三手打算。”
“第一,让红鸾艳绝勾栏,成为银杏坊支柱。”
“其次,则是让备选绿娥,打出名声。”
“此外,多半是想让参加评花宴的姑娘,均都获得前三甲的名次?”
一锤定音,老鸨的需求。
已经清清楚楚。
......
“懂姨娘者,知白是也!”
笑傲风月的花有容,伸手捉住苏野手掌。
红衣少年全身一震,却是明白两军对垒,断然不能失了气势,便也由她。
坊里的规矩。
--占了便宜,总得拔毛了吧?
“苏某明年的衣裳佩饰......”
“姨娘给你买。”
“会客的银钱?”
“姨娘帮你留二百两。”
“拜师礼的束脩?”
“六十两。”
花有容有问必答,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老鸨的自我修养,简直了。
难怪能年纪轻轻,就盘下这银杏坊,日进斗金。
苏野只想说一句。
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
“既是如此,便全权交予知白吧。”
听得花有容给的条件,足足比去年翻了一番,苏野顿时乐不可支:“凸显各位姑娘的优点,再让福伯,准备十面大屏风。”
“桃夭生性端庄,性格温婉。”
“红鸾貌美,性格娇憨。”
“新晋的两名绿娥候选者,则胜在年幼活泼。”
“......”
三言两语,便将坊里姑娘的优点,说了个遍。
“准备屏风作甚?”
听得苏野要加道具,花有容不明就里,紧追着问出声来。
“此物妙用,姨娘过几日便知。”
这世间女子,若是单凭灵魂,便能吸引人。
再加上七分的容貌,足以笑傲人生。
勾栏卖的,不是笑。
也不是姑娘。
而是迥异于同行从业者的新鲜趋势。
就如卖音乐的网抑云,主打的不是音乐,而是和市场风马牛不相及的抑郁评论。
站得角度不同,受众群体也不同。
但凡某一方面做到极致,无可取代,便是行业大佬。
不过这份营销理念,苏野没同花有容细说。否则来年的吃穿用度,近乎三百两银钱的横财,可就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