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律书院三楼,死一般的安静。
若是按照先前一楼一残魂的情形而言,这三楼,注定会有游魂把守。就不知这藏着纪院长手札的顶楼,会有什么怪物?
加上院长手札内,还有天妖乱国前的牧州密辛。
苏野当即谨慎以对。
“月光精魄则为鬼,许贺,此间光线晦暗,不妨将那窗户拆了吧。”
等了半晌,耐心逐渐耗尽。
苏野目光一转,看向符篆翻腾的窗户。
说不得这些符篆,正是圈住楼内文气的关键。
“呜呜!”
被沈幼鱼拔掉舌头的傀儡,意识已经早已消弭,全凭心口处的锈蚀尖刀支撑。苏野掌控了尖刀镜像,自然掌握了许贺的控制权。
傀儡听得,当即朝窗户扑去。
无数根木偶牵线,霎时附和着大量怨气,绑住窗楞。
猛地一拽。
“嘎啦啦!”
木板脆响过后,窗户奋力摇晃。
到得最终,却是没有崩断。
......
“果真是屠夫行径,咱读书人,何来如此粗鄙之举?”
逼到极处,一名身着青衣、全身怨气流转的老者出现,此人的残魂,居然有了戾化的趋势。
不但保有儒家八品--不忘生的修为;身周怨气结成的灰白袍服,更是预示着他很快,便会踏入鬼师八品的白衣境界。
一旦他自身的儒家修为散尽,白衣便会凝实!
文气纵横的进士楼,居然能滋生妖鬼?
当真是怪事一桩。
“进士楼内都能生出妖鬼,苏某自然除了书生,也能做得屠夫。”
和这群臭老九纠缠太久,察觉到自身灵力,正被身周的文气压制;苏野一转身,便将尖刀镜像指向白衣儒生。
许贺见得,同样回过头来,激得身周的木偶牵线躁动不已。
一旦苏野发令,便会扑向对方。
“既是书生,当然得以笔为刀,以诗为匕。”
“如此屠夫行径,却是失了文人风范。”
三楼驻守的灰衣残魂,全盛时期,应该在如今的杜清平之上。说话间,道道文气袭来,裹住苏野手中的尖刀。
不知是真实情形,还是神识作祟。
苏野忽地发现那只听他命令的许贺,似乎正在失去控制。
唯一的好处,是他知道这进士楼内的残魂,若是无法破除陆家地底的法阵,便无法将牵线木偶彻底轰杀。
恍神间,“斩”字诀已经出现。
若是那灰衣儒生继续施压,他便会用吴冠文这道法家八品---借势境的法篆,同他搏上一把。
......
“小哥儿既然杀心已起,老夫便以“杀”字为题,和你一绝高下。”
觉着苏野袖中的“斩”字诀,刀芒凌厉。
加之红衣少年发间,还有鬼师的修为波动传出;灰衣夫子终于收起了先前的说教姿态,准备同他以诗文见高低。
“作诗么,就不知先生的诗才,比之当今的太子少保如何?”
“颇有不如。”
灰衣儒生,据实回答。
据说太子少保施渭南,在衍玄宗末年,便已经踏入儒家五品。
来牧州逛了一圈,编纂了不当人子的《牧州经》。
此人能在四旬年岁,步入少儒境界。
可见诗才之雄浑!
“而今儒学式微,学生持刀格物,同样不算上乘之举。”
“便请夫子开始吧!”
不动痕迹的嘲讽了对方一回,见得灰衣儒生心神松动,苏野便也将那尖刀镜像,收回《牧州经》中。
“老夫此诗,题为《杀生》。”
“邺都出暴政。”
“炀帝自杀生。”
“黎原闻矫骑。”
“大衍势已成。”
吟完,灰衣儒生靠在窗旁,等着苏野的诗文。
就见红衣少年,一捋袍袖:“学生才疏学浅,不懂什么杀生以求天下大势;但求一腔热血,荡尽天下不平。”
“此诗,名为《匹夫》!”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好诗!”
“若以此诗激荡文气,他日定能入儒家七品,书生意气境界。”
听得苏野那言语铿锵,Copy自诗仙大人的诗句,灰衣儒生顿时交口称赞。奈何结合眼下,大肃一直精修法度的背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豪气便很难达成。
灰衣夫子便将此诗,评得略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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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自当以为国为民为己任。”
“老夫此诗,却是在立意上赢了半分......”
终究只是半阙,无法还原李太白大人的游侠豪气,苏野便也没同他争。
文抄公做惯了,权当是一时失手吧。
抬头去看窗外,灰衣老者见得孤月高悬,进士楼周遭的树林鬼影森森。复又开口道:“如此夜色,适合夜行。”
“这第二轮,便以“夜行”为题。”
“老夫此诗,名为《进士楼》。”
“三更闻狐笑。”
“独自入孤楼。”
“丙子生门处。”
“犹闻鬼哭声。”
这一回,红衣少年沉吟了许久。
直到逐字逐句,记下记住灰衣儒生的《进士楼》,方才缓缓开口道:“学生此诗,名为《卜祝》。”
“卜祝求签访孤坟。”
“玄宗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
“不敬苍生问鬼神。”
......
“儒道不孤,儒道不孤啊!”
“再来,这一次,是天上明月。”
听得苏野口中的诗词,除了少年热血,多了诸多国计民生。且每首诗若是流将出去,传到一众前朝遗老耳中。
定会成为举世名篇。
灰衣儒生,豋即诗兴大发。
“夫子此番作为,是想白嫖?”见得灰衣夫子分明输了,却决口不提落败奖赏,更想白嫖他更多诗句,苏野算是看破了这臭老九的心思。
格老子的,说好的文人风骨呢?
“不知小兄弟口中的白嫖,是何物事?”
“吟诗不打赏,召妓不付钱。”
正在灰衣儒生左手指月,想要赋诗一首的当儿,苏野当场揭了对方老底。
“此事...这......”
若非他只是残魂,估计早就像鸵鸟一样。
将老脸埋到裤裆里去了。
“......”
缓和了半晌,灰衣老者方才再次开口:“此番比试,的确是老夫输了。”
苏野听得,毫不客气的点头同意。
妈个鸡,苏某即便是文抄公,记这些诗词不要时间啊?
张嘴就想白嫖,害病想P吃呢。
举杯邀明月,对镜贴花黄。
喏,遍地的诗句。
苏某就算隔着平行世界,烧给各位诗届大佬,也不愿肉包子打狗。
......
“敢问夫子,这进士楼第三层,可留有纪院长的手札?”
灰衣老者落败,苏野便举起全身灵力,探视整个第三层。却是寻找了数遍,依旧一无所获。
“纪兄的手札,在第四层。”
“不过即便你有八品高手傍身,依旧去不得顶楼,此事,老夫也爱莫能助。”
当是觉得苏野的诗才,太过惊才绝艳。
灰衣老者便据实以告。
“......”
“进士楼本就只有三层,何来第四层?”愣了半晌的苏野,蓦地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灰衣儒生没有多说,袍袖一挥。
三楼楼顶,却是多了无数不停蠕动的凶戾符篆。
“......”
“缘何去不得?”
又是五息过后,苏野再度不死心着询问。
灰衣儒生,却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听得符篆纵横的楼板上,传出沙沙的剐蹭声响,有如学子翻书。
亦或者是计时漏刻的声音。
“它在最近几年,变了。”
“《进士楼》的诗句中,老夫已经有所提点,若是你依旧没能参透,还是别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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