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午后,霜儿才赶回来。
“小姐,打听到了!”霜儿急匆匆进屋来,赵云今给她倒了杯水。
“不着急,喝了水慢慢说。”
霜儿惶恐地接过水杯,喝完之后,心情平复了许多,才缓缓说起来。
“这春宴就是为了这范大公子举办的!据说是他高中探花,家中人打算先替他办了婚事,再送他上京去做官。许妈妈还说,小姐礼仪规矩,贤惠大方,定会有天定的好姻缘出现的。”
赵云今听罢,不由觉得好笑。
这哪儿是什么天定的姻缘,她既没有见过人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性格人品,更没有一点感情,嫁过去也不会开心的。
但是赵云今也十分清楚,她这个事事以家族名声为重的祖母,定然是觉得她一个县主,必定要嫁给最好的才算不辱没了赵家的名声。
这安阳县里,哪里还能有比范商函更好的青年才俊,不仅有个做过帝师的祖父,而且还年纪轻轻就做了探花郎!
难道祖母真的会将她嫁给范商函?
赵云今思虑起来,先不说她压根没有这个嫁人的想法,就算是要嫁,她必定也要嫁给自己心悦之人,而不是这样听祖母的盲婚哑嫁!
赵云今神色凝重,两个丫鬟也惴惴不安。
她转头一看两个丫鬟都神色惶恐,便又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还是没有影子的事情,她现在这样未免也太一惊一乍了。
“没事没事,你们别太担心,我也就是这么一问,说不定许妈妈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她换成了平素的语气,安抚着两个丫鬟。
“可是小姐,老夫人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没人能更改的……”凝冬神情担忧,她比霜儿大上两岁,心思也更沉稳一些。
只不过短短几句话,她便听出了许妈妈和姚氏的意思。
“而且您是县主,身份尊贵,安阳县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跟您结亲,这范家定然也不例外……”
“那就见招拆招吧。”赵云今眼中丝毫不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亲事到底会怎么样还说不定呢。”
她的眼睛发着亮,充满了抗争。
不过很快,她便又笑了起来:“你们也别瞎想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总要先过好今天才行。凝冬,我让你做的衣裳怎么样了?”
凝冬也只好先放了这件事,跟赵云今说起做衣服的事情来。
“布料倒是不难拿……只是小姐,老夫人罚了你禁足在家,这衣裳咱们还做不做啊?”
“做!”赵云今朝凝冬笑起来,那笑容里满是自信,“当然要做!”
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
“霜儿,你嘴甜,到时候去许妈妈身边打探一下,这春宴具体是什么时候。”赵云今笑道:“不就是绣绣帕子抄抄书嘛,放心吧,难不倒我的。”
话虽如此,但是赵云今毕竟都没做过这些,她也拿不准自己究竟能做多快。
幸好她的身体还有着对这些东西的记忆,要不然她真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了。
凝冬的衣裳做得很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做完了。
赵云今上身一试,很是合身!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明艳的五官,道:“到时候这眉毛都不用填了,咱这往街上一战,可不妥妥的就是个明丽的小公子嘛。”
帮她试衣服的凝冬不由捂嘴一笑,分明是在笑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说出来的话却妥帖得不得了。
“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的。”
“你啊,也就一张小嘴儿甜得不行。”赵云今学着那些公子哥的,伸手挑了挑凝冬的下巴,将她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云今却哈哈大笑起来。
做好了衣裳,凝冬又开始悄悄帮着赵云今绣帕子,赵云今动作慢,两天也不过才绣了四条帕子。
交给凝冬之后,她一天就绣了四条。
将绣帕子的活全部交给凝冬,赵云今每日除了紧赶慢赶的抄书外,就是在考虑着出府的问题。
她现在每日辰初(早上七点)就要去给祖母请安,陪着她一起用早饭,之后再去廖姑姑那里学琴,午膳过后又得绣帕子抄书,晚膳还得再去给祖母问安陪她吃晚膳,一整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压根没有时间让她出门……
不过办法是人想的,她要是想做什么,也不见得这样就能难住她。
这日,赵云今正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上面全是她对自己时间的修改调整,霜儿便匆匆进了屋。
“小姐,问到了!”霜儿的声音有些兴奋。
赵云今立马丢开手里的纸笔,凑上去问道:“是什么时候?”
“县长夫人将花宴的时间定在了春分后,二月初十!”
赵云今闻言点了点头,只见她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差不多还有十天左右……”
冬凝看着赵云今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小姐,到时候你真的要吃芋头酥么?要不还是算了吧……”
姚氏是个以规矩严肃著称的女人,赵云今想着,要是直接这么跟祖母说她不想嫁……那肯定是不行的。
她仔细想过,要想不动声色地让祖母打消替她相看的念头,估计是不可能了。
不过让她在花宴上出点什么岔子,倒还是十分容易的。
赵云今听霜儿说过,她曾经有一次,吃了芋头酥之后就浑身起红疹。从那之后,赵云今再也没有吃过芋头之类的事物。
这次,她少不得也要让自己吃点苦头了。
“你放心吧,到时候裴公子也会去春宴,我不会有事的。”赵云今笑着劝凝冬,“你啊,就赶紧把帕子替我绣好,姑娘家家的,别老是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小心脸上长皱纹!”
凝冬看她这时候还不忘玩笑,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小姐!”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赵云今唇角微扬,镇定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成竹在胸:“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放心吧。”
又过了几天,赵云今便将书给抄完了。
看着装了男子衣裳的箱子,她按捺不住心中的跃跃欲试,终于还是找了一天,将衣服穿上了。
“小姐!你、你一定要早些回来啊……”凝冬满脸都是惶恐,不时看看院子门口,像是生怕有什么人会来似的。
“知道了,你看看你,我这还没出门呢,你就怕成这个样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可怎么担得住啊……”
站在凝冬面前的,正是做了男子打扮的赵云今和霜儿。
赵云今知道凝冬在怕什么,她叹了口气,上前按住凝冬的肩膀。
“凝冬,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人越怕一件事,这件事就越可能发生。”
“啊!”凝冬猛然看向赵云今,“那、那怎么办?”
赵云今笑了起来,弯弯的笑眼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明明是一双清澈的眸子,此时却忽然带上了些许令人看不分明的深沉。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怕。”
赵云今笑意吟吟,此时此刻,她身穿着浅黄色的男子澜衫,如瀑长发尽数梳起,带了白玉小冠,往那儿这么一站,再配上她脸上这悠然惬意的神情,倒还真有几分如玉公子的模样。
凝冬看着,心里便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她朝着赵云今点了点头:“嗯,那凝冬等着小姐回来……”
“哎?”赵云今“唰”地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无不风流地笑道:“如今该叫公子了。”
凝冬捂嘴一笑,朝着赵云今福了福身子:“是,那奴婢便等着公子回来。”
赵云今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霜儿去到了旁边的一处院子。
这院子从未住过人,,一面毗邻赵云今的蘅芜院,另一面就是安阳县的巷子,它早已荒芜了多年,平常也压根不会有人过来这里。
赵云今早就看好这处地方,趁着此时无人,她带着霜儿悄悄摸进去,抓住之前就布在墙边的绳梯,三两下便翻过墙去。
从小巷出了大街,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呼吸着广阔天地的空气。
赵云今不由笑了起来。
“这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啊!阿霜,我们走!”
霜儿跟在赵云今的身后,既惊喜又兴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