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是一片矮小的屋檐,一间间的房子是相连接的,每三间屋子开了一扇木窗,每间屋子都有一个格子木门。
傅玉瑾心中疑惑,问道:“盖这么些房子有何用处?”
吴大夫神秘一笑,领着傅玉瑾来到一扇窗户前,示意她往里面看去。
这间房子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衣柜而已。此时床上正睡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这女人微侧着身子睡得正香,连外面有人在看着她都毫无察觉。
傅玉瑾问:“这是何意?”
吴大夫解释道:“这位公子,您若要一举得男,这些女人便是您的器皿。”
器皿?
傅玉瑾心中不悦,却又装作好奇得样子问道:“先生又怎么知道一定是男婴呢?”
吴大夫笑着摇了摇头,显得高深莫测:“我们自有方法,却不能透露给您,到时候这边要开始生养了,自然会提前告知于您,您找谁来看着都可以。”
傅玉瑾指了指不远处,说道:“那些全是这样的女人吗?”
吴大夫摸了一把下巴说道:“是也不是。这一面的房间都是自愿进来想要赚钱的姑娘,另一面则是一些穷苦人家典当的妻子还有我们买来的姑娘,这些人我们都称之为‘典妻’,只是一个签的活契,一个签的死契罢了。”
“典妻?”
或许是这些人闲谈的声音惊到了房间里的人,只听那房间的人叫唤了一句:“可是冤家来了?”
吴大夫笑骂一声:“贱皮子,总想着你的一夜男人,就连睡觉都在说着春话。”
房间的人应道:“原是吴冤家,几日不见,翠儿就是听了您的声音都快活的紧。”
吴大夫扯嘴皮子:“骚货,忍着些浪,我这带着冤家做生意呢。”
房间里不出声了。
吴大夫解释:“这女人生了孩子之后越发知情识趣,便有些客人不为生孩子也想着来尝一下这些女人的温柔,实在叫一个风流,比那些青涩的果子会伺候多了,公子要是也好这一口,价钱自是好商量。”
夕冷眉头一皱,叱声道:“我家公子对少夫人情深义重,若不是家中人催得紧也不会来和你谈这桩生意,还希望先生嘴下留德。”
吴大夫心里不耻,觉得这眼前的公子假清高,都来到这地方了,还装模作样,要是真想要孩子不会花些钱取得两房娇妾嘛?来这里的富家公子哥还不都是找刺激来的。
往日都是无孕的女人来,或是老公公老太太来,公子哥来就是享乐。
前些日子严家小子带了个清白姑娘来,怕家里母老虎知道自己开荤,还不是哄得人家小姑娘签了死契,现在人家姑娘死了,严家小子连个人影都没了。
傅玉瑾走了一圈,天色渐亮,许多大着肚子的妇人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些人有专门的人伺候,凡事几乎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连走几步路累了些都有软轿相送。
吴大夫如此肆无忌惮的将这幅场景展露在傅玉瑾的面前,无非是契约的束缚罢了,你情我愿之事,谁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可是,这样的事情在大元朝其实是违反了律法,这亦是一场曝露在青天之下的大规模犯罪。
本朝的妇人地位卑微,但相较于前朝已经大大有所提升,只不过还有这样大规模的人口贩卖,实在令人心惊不已。不仅是杀手出生的夕冷心有不忍,就连见惯生死的傅玉瑾都无法面对。这些如牲畜一般被圈养的人却风轻云淡,各自满足。
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儿?
现如今的大元朝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可却在这样繁荣的天子脚下上演着这样的一幕幕,令人愤怒的同时又令人叹息。当前的医疗手段并不足以保证每个怀孕女子生产时都能得到很好的医治,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在生产时都是在鬼门前走了一遭。
某种想法在傅玉瑾的脑海中萌芽,思绪片刻,她对吴大夫说道:“今日我没带足银子,先付先生一半的价钱可好?”
吴大夫皱了眉头,他倒是不怕傅玉瑾赖账,就是怕这人跑了别家去,到时候他就没有油水了。可想到那个牌子,他的心就定了下来,他露出纠结的模样:“我们这里本是没有这样的规矩,既然公子签了契约想必是信任吴某,吴某定当好好为先生寻一个‘典妻’。”这话里是同意了付一半的钱。
傅玉瑾微笑道:“有劳吴先生了。”
紧跟着,夕冷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道:“先付先生五百两,还请先生收好。”
看见吴大夫笑呵呵的把钱接到手里,傅玉瑾扯了扯嘴角,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我是大户,我很有钱。
吴大夫收了钱,将二人领到一处密封的院子,夕冷只能在外面等着,傅玉瑾和吴先生走了进去。
略显空荡的房间里布置的简单,一块白布和一张桌子,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味。傅玉瑾不明所以,吴大夫将她引到桌子旁,示意她坐下。
傅玉瑾端坐在椅子上,白布后面传来声音:“将手放在桌子上,撸起袖子即可。”那声音轻轻地却又很有力,像一块羽毛划过人的心尖却又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傅玉瑾愣了一瞬,旁边吴大夫催促道:“公子听大人的便是。”
傅玉瑾闻言只能将手臂撸起来放置桌子上,随着吴大夫的话问道:“大人要做什么...啊。”
傅玉瑾还不曾说完,突如其来的蚂蚁咬了般的疼痛感让她猝不及防,惊呼下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了。回家注意多多休息便可。”那声音回道。
傅玉瑾还不曾反应过来,就被吴大夫又领了出去。她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样就能有孩子了?”
吴大夫道:“我们这位大人医术高明至极,不是常人所能看透的,公子且回家等着便是,待大人这边好了在下便在角门放一处信封,公子派人留意着就是。”
吴大夫口中的角门便是红墙边的那个小门,他以为傅玉瑾二人也是从角门进来。
傅玉瑾应下了,这次却是和夕冷光明正大的从角门离开。
许久后,那白布后面传来一声叹息:“不知哪家的小野猫这样好奇,竟还跑到这处地方来了,真是有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