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东不知道家乐那么听话董事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县里不比家里，干什么都要花钱，余承东听了赵老师的话后，就更不敢乱花钱了，医院食堂的饭便宜些，余承东紧衣缩食，一天里只吃两顿。

余家乐阑尾炎的手术在到来的那天下午就安排进行了，这两天恢复的还不错，李红每天去买好几次粥，就算余家乐不肯喝，李红也要强行喂他半碗。

余家乐气色好多了，最起码脸上开始有了红晕。

王国强带着王珂过来的时候，余承东刚刚去医院的食堂给李红打了饭菜，余家乐躺在病床上午睡。

余承东接过王国强手中提的水果，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王珂，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李红眼眶红肿着，也不知道这两天挤了多少眼泪，此刻挤出了一点笑容，“国强来了啊！”

说罢把屁股下面的小折凳腾了出来，递给王国强，“先坐吧。”

王国强挥手拒绝，“嫂子你赶紧坐下来吃饭吧，我和余大哥出去一趟。”

余承东抬头看着王国强，王国强点头示意。

王珂松开了爸爸的手，走到余家乐的病床前，依偎在李红身边，给了李红一个拥抱，“阿姨，别担心，家乐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李红总算是得到了一丝慰籍，拿起旁边已经凉透了的饭吃了两口。

王国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摞钱，塞到余承东手里，“余大哥，这些钱你先收好。”

余承东连忙把钱塞进衣服的内袋里，不放心的拍了拍，左右看了看。

“老王，谢谢了，谢谢。”余承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上的。”

王国强拍了拍余承东的肩膀，“你先应应急，不用急着还，我这边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余承东点了点头，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给王国强递了一支，又想起走廊里不让抽烟，“老王，我们下去走走吧。”

王国强回头看了看病房里的王珂，王珂围在余家乐病床前，不动声色的跟上余承东，“余大哥，家乐这孩子是怎么了？”

余承东哀叹一声，“阑尾炎，听医生说的还挺严重的，前天刚做了手术，这两天恢复的不错，只不过以后肚子上就要留条疤了。”

王国强拍了拍余承东的肩膀，“做完手术就好了，现在的孩子好多都有肠胃上的毛病，家乐会好起来的。”

余承东摇了摇头，王国强有些疑惑。

“生病易消，心病难医啊！”余承东狠吸了一口烟，“我听家乐他们班主任说家乐这孩子可能抑郁了，这两天我也跑来跑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抑郁还真是一种病。我活了大半辈子才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治疗抑郁症的药价钱贵不说，还见效慢，不像个头疼脑热，吃一副药就好了。”

王国强也想不到，余家乐这么活泼自信的孩子会是抑郁症，“是不是搞错了？”

余承东连连哀叹，“应该错不了，家乐这孩子到现在都不愿意说话，这两天我也观察了，和医生说的这个情况很相似，等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他去市里面看看，县里面还没有这方面的专家。”

原来是这样啊，都说心病难医，心病难医，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国强抽了口烟，“余大哥，有什么需要了记得开口。”

余承东已经很感激王国强了，借来借去借不到多少钱还不是老王给拿了出来，“老王，那就再麻烦你一件事情，这几天帮忙看着家。”

王国强点头，“放心吧。”

王国强和余承东一起返回病房，王珂眼眶红红的，正在给余家乐掖被子，李红已经吃完了饭，余家乐还没有醒。

王国强呆了一会，带着王珂离开，王珂临走时还是忍不住的回头多看了几眼。

王国强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到了医院门口，王珂的情绪依然低落，王国强提议道：“现在还早，小珂带爸爸在县里面转一转怎么样？”

王珂点头答应，王珂带着爸爸逛了超市，转了商场，期间安琪有打电话过来询问王珂什么时侯回学校。

王国强在商场的条凳上休息，王珂看了看时间说道：“爸爸，我该回学校了。”

王国强起身，“爸送你。”

王珂摇了摇头，“不用了吧，你还要坐车回家的。”

王国强不容拒绝的说道：“走吧，爸爸想去你学校看看，都没有好好看过呢！”

王国强打了个车，送王珂回学校。

漫步在一中的校园里，王国强几次忍不住就要开口，但还是强压了下来，直到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在拉手，王国强忍不住了，“小珂，在学校有没有男生喜欢你？”

王珂同样看到了那对小情侣，自然明白爸爸的深意，“爸，你放心吧，我没有早恋。”

王国强怅然一笑，还怎么放心啊，自己的女儿自己会不清楚吗？看到王珂对余家乐的那种态度，王国强什么都了然了。

余家乐在王珂她们进入病房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单单是没有睁开眼睛。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余家乐就是这样。

余家乐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内心里悔恨、愧疚无以言表，这两天都是沉默寡言，只有在漆黑的深夜里，余家乐会转头盯着外面的星空，可是很不凑巧的是病房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大多时候那扇窗户上的窗帘是合着的。

右腹部手术的切口有时候还会隐隐作痛，这些都不算什么，余家乐可以忍受阑尾炎发作时那种痛彻心扉的绞痛，而此时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拆线了，家乐恢复的不错。”余承东对李红说道。

李红点了点头，“赶快好起来吧。”

“带来的钱够了吗？”李红问道。

余承东点了点头，“够了，老王还送了点，钱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等过几天家乐拆完线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先回家，家里面也不能长时间都没有人，我带家乐去市里一趟。”

李红知道余承东要做什么，却忧心的问道：“那学校那边怎么办？”

“不是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吗，学校那边就不去了，让家乐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我明天去给赵老师请个假。”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余家乐耳中，余家乐有着一丝的庆幸，庆幸自己不用回学校，不用挤在教室里。

右腹部拆完了线仍有一道疤痕留在上面，坐着去市里面的客车，余家乐又开始没精神的打起瞌睡，不过此时余家乐却感觉自己状态挺好的。

到了市里面的第一人民医院，余承东忙前忙后的跑去挂号，特意挂了个专家号，余家乐刚从一个医院出来转头就又进了另一个。

余家乐有些麻木地跟着余承东走向精神科，中途余家乐很想说一句：爸，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可是就是说不出口。

医生给了余家乐厚厚的一摞A4纸，上面给了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是选择题，答案基本上就是偶尔经常总是这些。

余家乐看着眼前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精神无法集中，烦躁的拿着笔在一旁乱画，余承东轻轻的拍抚余家乐的肩头，余家乐缓和了些，模模糊糊的写完了答案。

接下来做了脑功能的检查，又拍了心电图，等一系列检查过后，余承东的手上已经拿了厚厚的一沓报告单。

又回去找医生，医生开出的检测报告上显示的是中度抑郁。

余承东进医院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时面对结果还是如遭雷劈。

医生给开了一个月的药，大多自己认都不认得，余承东提了满满的一袋子，身上带的钱花了大半，从上午进医院一直到现在下午两三点，余承东的精神一直在紧张着。

余家乐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吃完了饭我们回家。”带着余家乐，余承东自然不会将就。

余家乐没有多少食欲，低声的嗯到。

回家路上，路过一中，刚好是课间，楼道上挤满了很多的同学，余家乐一直盯了好久，客车依然驶过，余家乐的头还没有转回来。

不明白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不明白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努力？

余家乐瞥到了药单后面的价格，高的离谱，那是爸妈几个月才能赚到了，为什么要白白花费在自己身上？自己一直是家里的骄傲，可现在呢？余家乐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人活着注定要死，那么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空虚、悲伤、无望迎面而来，余家乐已然千疮百孔。

......

“余家乐现在怎么样了？”安琪漫无目的的踢着步子，马上就要放假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考试，就要短暂的离开这个校园了。

余家乐没有来学校，没有参加期末考试，没有一点消息，电话打不通，发消息总是石沉大海，王珂三番五次的想要从爸爸那得来一些消息，可是又怕自己问的太多。

星期天回家时，王珂曾不止一次的跑去余家乐家里，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问他什么话了也不怎么说，整个人还是有些呆滞，精神状态很不好。

王珂摇了摇头，“还是那个样，我上次回家去他家里，桌子上满满的一兜药，问他什么也不说。”

安琪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

安琪拉住王珂的手，“小珂，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王珂嗯了一声，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