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坊间传言,景州提刑刘牧,一直跟他不和。说是因为三年前,御史到景州选拔京师提刑时,二人结下了怨仇。一说在选拔提刑时,是顾舟使了诡计让刘牧落选,一说是刘牧技不如人,故意以这莫须有之事诽谤顾舟。究竟孰是孰非,不得而知。”不愧是皇宫第一八卦手,略一思索,李秀便对顾舟曾经的“丑闻”脱口而出。
“好。”狡黠一笑,赵风道,“这个案子,就交给他了。记住,”若有所思地看了李秀一眼,赵风正色道,“一定要把这次顾舟调查的结果,和我的态度,巧妙地透露给他,让他知道,无论是于私,还是于公,他调查的结果,都只能有一个。”
“喏。”
左丞相府。
“什么?!皇上不信?”刘元道,脸上浮上一层阴郁之色。
“是,皇上说微臣查得不对,要另派人手去查。”顾舟道。
沉默片刻,刘元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开口:
“你刚说完调查结果的时候,皇上是什么反应?”
“皇上很生气,恨不得立即杀了马吉,可不一会儿就变了态度,也不知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别有用心。他说微臣结案太快,对细节侦查不详,让微臣先回府休息,他找人继续查。”
“无论他是别有用心还是看出了什么破绽,都说明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闻言,刘元明白了什么似的,叹息一声,道,“看来,不仅是太后那,这个新皇上这,我们也要留些心了。”
慈宁殿。
太后坐在桌边,正与一妇人对饮。
妇人锦衣华服,珠钗满头,看上去并不比身为国母的太后卑微多少,只不过,她的双眼却是闭着的。
“唉,王太妃,当年你若不是遭歹人暗算,瞎了双眼,以你万里挑一的容貌,贤良淑德的品格,这皇后之位,本该是你的啊。”太后放下手中的杯子,幽幽开口。
闻言,妇人握着茶杯的手悄然攥紧,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
“太后如此说,真是折煞臣妾了。皇亲国戚都是命中注定的,是臣妾没那个命。”
“虽然没当上太后,不过,妹妹也算是人生赢家了。”意味不明地一笑,太后又道,“你看,五王爷对你多孝顺,单你头上那一支玉凤钗,就比哀家头上的,金贵许多呢。”
闻言,王太妃心上一紧,忙道:
“太后言重了,坷儿不过是一个王爷,送给臣妾的东西,哪有富有天下的皇上送的金贵?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太后若是喜欢,改天臣妾让坷儿买几支给您送来。”
“呵呵,不必了,哀家就是一时兴起,问问罢了。五王爷弄到的东西若是能比皇儿的还金贵,岂不是说明他有碾压皇权之嫌?”太后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却如惊雷,让王太妃一个哆嗦,杯子掉在了地上。
“太后明查!臣妾母子对皇上和大宋王朝忠心耿耿,绝不敢觊觎皇权,生出不轨之心哪!”王太妃慌忙跪到地上,道。
“妹妹这是做什么?哀家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又何必当真呢?”将妇人扶起,太后心平气和地开口,却字字铿锵,“就算有人敢图谋不轨,以哀家的脾气,也不会姑息养奸。”
说着,话音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王太妃:“一旦发现,哀家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阿木耶刚走到御花园,便看见一个瞎眼妇人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走来,阴险一笑,躲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哼,你用尽手段成为了皇后又如何?让先皇把皇位传给你的儿子又如何?属于我的,最后还是我的——我会一样不落地,全都拿回来!”妇人恨恨道,扶着婢女的手经过御花园。
待她走远了,阿木耶方从假山后走出来,对随从道:
“刚才过去的那个妇人是谁?”
“这皇宫中,和太后一个辈分,又瞎了双眼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沉思片刻,随从道。
“谁?”
“当今圣上的亲兄长,五王爷的生母,王太妃。”
“这王太妃和当今太后有什么过节吗?”回想起方才听到的话,阿木耶道。
“不知道。不过坊间都传,王太妃的眼睛就是太后年轻的时候为争夺皇后之位,毒瞎的。”
“呵,怪不得。”阴鸷一笑,阿木耶计上心头,刚走几步,远远看见一妙龄少女,在宫女的簇拥下,向皇宫深处走去。
“那个女子,又是谁?”
闻言,那个随从摇了摇头。
他也是大夏人,第一次和王子来到这宋朝,又是第一次进入这禁卫森严的皇宫,对这些宫里的人,知道得也不多。
“哎,公主,你慢点,奴婢都跟不上了!”正疑惑,一个宫女从后面追上来,一边追一边喊。她怀里似乎抱着什么,走起来有些吃力。
“宋人只会喜欢那些柔柔弱弱的东西,一看就是懦弱无能之众,没有我大夏人雄壮豪爽。”看清宫女怀里抱着的东西,阿木耶不屑地道。
原来那宫女怀里抱的,是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
“不过,要是做本王子的女人,柔弱些倒也没什么大碍。”
“王子的意思是?”随从若有所思。
阿木耶不语,只是目光中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联姻是外交的手段之一。
如今大宋皇宫这个未出嫁的公主,可是个很好的棋子。
大夏的西进大业,有此棋子在手,成,地照得不误,败,可通过联姻保大夏无虞,可谓进退有据。
不想这次进宫,竟有这么多意外收获,真是天佑大夏!
一只雪白的信鸽从提刑府飞出,半个时辰后,落入京城一间繁华热闹的酒楼里。
一只纤长白嫩的手从半空探出,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白鸽。
这只手的主人,是一个一半脸被绣着赤尾的面纱遮住,露出一双不同于汉人的深邃眉眼的女子。
此时女子凭栏而立,露出一半香肩的长裙迎风飘扬,起伏的裙摆下,挂着铜铃的脚环时隐时现。
只看这一身装束,就知此人并非中原人。
拿下鸽子腿上的纸筒,仔细看罢,女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划过一抹阴狠。
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并没有人监视,女子转过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此处是三楼,她的房间亦也在三楼。
不过,她住的这个雅间,除了装饰华丽外,机关重重。
这里的楼主,也早已将此处设为禁地,并放出话,一旦有人擅闯,格杀勿论。
因此,这里成了一个极为隐蔽的所在,除了赤尾帮的人,没人敢踏入半步。
除了半个月前,一个名叫宋慈的、不知死活的中原人闯进来了一回。
提起那个中原人,女子就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