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为私情所误,盲目相信他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宋慈心道,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个,因他心中倾慕,而曾选择无条件相信的女子。
“……”大汉有些尴尬,他想要的,可不是宋慈的“宣誓”。
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见宋慈说完,转身又要走,只得心一横,拽住宋慈的胳膊,道:“你,你别走!你说对了,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真相,为我惨死的家人报仇的!”
“这个案子盘根错节,涉及到的人很多,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查清楚的,况且宋某现下还有要事在身,无法奉陪。”宋慈道,拔足欲走,却不想那大汉却不肯撒手。
“宋公子,难道你不想替右丞相申冤,不想替被饿死的家人报仇了吗?!”
“我当然想!”甩开大汉的手,宋慈正色道,“但这个案子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凭你我一介布衣,什么都做不了!此次若能登科,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此次你进京赶考,就是为了这个案子?”闻言,大汉道,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光,瞬间阳光普照。
宋慈不理会他,依旧自顾自地前行。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无情无义半途而废的人!你要查案,一定要带上我一个!”那大汉笑道,忙快步赶上宋慈,与他并肩而行。
“你不必跟着我。你是抢粮案中的重要人物,把住址留给我,等科考结束,我自会去找你。”
“哪还有什么住址?”那大汉叹息一声,眼中溢满了悲痛,“家人都死光了,还要那空房子干什么?我把房子卖了,用这些钱去查案,给惨死的家人报仇!”
说罢,看了看宋慈,认真地道:“我现在光杆一个,也无处可去,就跟着宋公子了!”
“不是什么人都能跟着我宋慈的,至少底能打。”打量了那大汉一眼,宋慈半开玩笑地开口。
“我杨坤虽是农民出身,但这一副天生的好体格子,一个人打倒七八个白面小生不在话下。”闻言,杨坤道,用力拍了拍胸脯。
乾清宫。
“小李子,右丞相府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赵风站在窗口,半仰着头,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
听到“右丞相府”这四个字,李秀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回皇上,据说右丞相在那场宴席中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个五年前让女儿一见钟情的赵姓公子,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了京城的一段风流佳话啊。”
李秀道,故意在“终成眷属”四个字上着重强调,目的很明显,为了将主子还未彻底萌生的情感,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最近他发现,某人在对自己布下的棋子的态度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此话一出,确实收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只见赵风脸色一沉,拿这茶杯的手陡然握紧。
不过,之前在听到“五年”二字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仔细回忆,却又毫无头绪。
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不知道为何,赵风总觉得那一闪而逝的东西,是个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存在。
沉默片刻,赵风方才开口说话,不过却带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酸味:
“朕把她弄得那么丑,竟还有人看得上?!那个人是谁?朕想知道是谁那么瞎!”
“皇上不要乱说,那个人,还和您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呢!”
“谁?不会是朕的外祖父吧,一时老眼昏花,看上了她?”扯起嘴角,赵风讽刺道。
不知为何,得知她和心上人“终成眷属”,他的心情特别烦躁,像有一团火在胸口烤。
只想用世间最冷酷无情的语言,奚落死她,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解他心头烦躁。
“那倒不是。皇上忘了吗,那日右丞相请的,可都是些风华正茂的少年公子,哪有什么老眼昏花的耄耋老者?”没有觉察到某人的异常,李秀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心中还纳闷主子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赵风没好气地道,“说那个人是谁!”
“是皇上您的亲兄长,五王爷。”
“什么?!”惊呼一声,赵风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五王爷赵坷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是所有兄弟中,和他关系最好的。无论才华还是容貌,都不在自己之下。当年二人同上太学,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这么卓尔不群的人,竟然会看上马琉璃那个粗俗无礼的野丫头?!
赵风不禁怀疑起兄长的智商来。
苦思了半晌,没有理出个所以然的赵风愈加觉得烦躁,放下杯子,在大殿里走了两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
“坏了,都是那个马琉璃闹的,朕差点错过一件大事!”
“什么事?”
“今天是三年一度的春闱,选士的日子。”说罢,赵风已冲进寝室,三下五除二地将龙袍脱去,换上便衣。
闻言,李秀方才想起昨天主子嘱咐过自己的事——监察考场。
当然,说得正经是监察,其实不过是去看看热闹,了解一下考试的状况,顺便看看考官有没有假公济私、选拔不公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俩字——散心。
至少,在李秀看来是这样的。
但圣上的心,海底针,何况还是自己这个老成多谋的少主子,至于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恐怕就只有赵风本人知道了。
见皇上来了考场,监考官大惊,刚欲行礼,便被赵风制止住了。
赵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监考官便明白了。
身为皇子,虽然没经历过竞争激烈的科举考试,但十年寒窗,知道这一刻对莘莘学子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见过监考官,赵风便悠哉悠哉地巡查起了考场。
以前都是夫子巡查自己,今日终于可以以考官的身份巡查别人了,赵风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大有幸灾乐祸一雪前耻之感。
春闱不同与秋闱,万里挑一,自是严格把关,谨防疏漏。
考场是一间占地几十丈的房子,房子虽大,却不像秋闱一样,只有排放整齐的桌椅,而是用挡板把每张桌椅隔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封住三面,学子坐于其中,只露出面向甬路的一面,让经过的考官查看。
赵风沿着被一间间考室围成的甬道,一边走,一边查看前来考试的学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需要一批相对“干净”的臣子,为大宋注入新鲜血液,为他所用。
正查看,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考生,吸引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