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夏已经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看着尤凝的脸，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尤凝跟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总是温和又柔顺，看起来非常亲和，她明明只是个下人而已，尤凝却总是对她很好。

又听到尤凝说：“我并非是说你做的不好，只是那样的情况，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后怕。”

“大小姐……”灵夏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担心我吗？”

“……”

尤凝竟然不说话了。她慢慢地抿紧了唇角，看着灵夏，也未曾开口否认，面颊上逐渐染上一丝绯色，过了片刻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尤凝这种不好意思的感觉，让她看得更加新奇了。

她前面弯弯绕绕了那么大一堆，也不直接说，竟然只是因为在担心自己？

“我……”灵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凝率先转过了身，躲开了这个话题，继续无声地往前走去，灵夏紧随在后面，尤凝先前的步子快了些，或许是腿比她长的缘故，灵夏要加快了小碎步才跟得上。

灵夏一边走，一边歪头去看尤凝，对上她害羞的神色，越发觉得神奇，一双刚哭过的眼睛亮晶晶的，研究了起来，“大小姐，你为什么担心我？”

“那你呢？”尤凝很快镇定下来，不答反问说，“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哪有为什么啊？”

“我也没有。”

“……”这么一说，好像又有几分道理。

但灵夏总觉得不大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同，回头想想，可能是又觉得像这样千金人家的小姐，应当是谪居人间的仙子，即使居于人间，也有一股仙气飘飘的高贵，而她是地上的烂泥，就是随处可见的杂草，哪能被仙人选中呢？

她一路嘀咕着，没成想已经来到了酒馆前。

风雪冰寒。连烧着炭炉都觉得冷的天气，关博卫竟然穿着单衣，醉倒在石狮子座下。

灵夏震惊之余，扭头去看尤凝，想同她说话的时候，就瞧见对方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色来。

“……”

尤凝把灯笼往地上一放，俯身要去扶他的时候，忽然想起手里还拿着把伞，这才扭头朝灵夏看过来，“你来拿一下。”

“好……”灵夏接过伞柄，正想着要怎么帮忙，就看到尤凝拉着对方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尤凝的身形相较于关大侠还要瘦弱一些，灵夏十分担心会把她压垮了，哪知她全然无事地将人扶了起来。

灵夏看着她将人扶着，刚想搭把手，就看到尤凝停下脚步，微微回眸，说道：“灯也拿上。”

“哦哦！”灵夏又从地上将灯笼捡起来，等她追上去，尤凝已经扶着人，进了酒馆了。

前脚刚进了酒馆，就听到小二的招呼声，“客官，这么晚了，是住店啊？”

“嗯，一间房。”尤凝冷声回答道。

灵夏收起了伞，将灯笼吹灭，听到身后的响动，小二说道：“呦，这么大个人，您搬得动吗？要不我来帮您吧……”

灵夏将灯笼放下，扭头快步跟了上去。

二楼拐角的第一间房，小二用脚推开门，将人扶了进去，他把关博卫往床铺上一扔，拍拍双手，说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有事您吩咐。”

尤凝点头道：“好。”

灵夏看着小二出了房门，将门也一同带上了。

房间里的响动一下子安静下来，灵夏回眸看向床上那一滩烂泥，疑惑地看向尤凝，问道：“大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尤凝也有些为难，“嗯……”

她拖着下巴正在思索，那边关博卫听到了响动，在床铺上翻了个身，他一手压在脑袋下，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向她们的方向，说道：“有事？”

关博卫喝得很醉，眼神都有几分迷离，但不知为何，灵夏觉得他对尤凝，似乎是有种敌意。

“你醒了啊。”尤凝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干脆无视了，说道：“这次多谢你来救我，我……”

“与你无关。”关博卫起身，一脚踩在床铺上，单手压着膝盖，盯着她说道，“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才去的。”

尤凝点头道：“我知道，还是多谢你。”

“少来这套虚情假意的东西，她上你的当，我可不信。”关博卫勾着唇，流露出恶意，看向灵夏，说道：“小丫头，你可别像某些人一样傻，跟着这个笑面虎，还以为她有多良善。”

灵夏被他的话说的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看尤凝的脸色，任何人被这样说，都不可能有好态度，可尤凝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关大侠，你喝醉了。”

“呵。”关博卫翻了个白眼，仰着身子倒在了床上。

尤凝从衣袖中掏出几两银子，放在客房的桌面上，同灵夏说，“回去了。”

“啊，好……”灵夏余光瞥了关博卫两眼，觉得这人并没有完全醉倒，可能是在借此发泄不满。

前一秒还认为大侠是站在尤凝这边的，后一秒又发觉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大好。

灵夏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跟他有仇吗？”

尤凝说道：“仇倒是不至于，就是有些误会。”

“看他的样子好生气，可他为什么还要冒险来救你啊？”

尤凝走到柜台前，向小二付住房的钱，等人记账的同时，回答道：“他不是救我，只是受了雨梦的托。”

“雨梦？”

“嗯。”

“可是雨梦不是你的丫鬟吗？”

尤凝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她，认真说道：“她不是丫鬟。”

灵夏呆呆地看着她，听到尤凝说道：“她是我的朋友。”

“……”主仆之间？

灵夏张着下巴，理不清这简单的两个字，又听对方补充说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