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挚爱与疏(1 / 1)对面有晚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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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亲王嘴唇抖了抖,三步并作两步,飞似的奔过来将曹娪颜搂在怀里:“宁儿。”

此刻他想亲吻怀里这个软糯娇娃,但他却不能,只能克制的再次唤她的名字。

曹娪颜不敢眨眼,怕这是幻境,是海市蜃楼,是她日夜思念一个人才出现的幻觉。

曹娪颜曾在夜里无数次梦见他,只盼着能再见一面,可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她却只能压抑心中感情。

“宁儿。”那人哑着嗓音又唤了她一声。

文亲王仔细摩挲着曹娪颜的头发,许久不愿放开,只怕这一放开就再不能将她拥入怀里。

三月苏州春巡,文亲王候滦铮与太子一起入苏。

那时,曹娪颜还是个无忧无虑的闺中女儿,家里有兄长照顾、父亲维护、母亲娇宠。

她琴棋书画皆精,样貌才淑皆为上,在苏州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及笄后提亲的人快踩破了门槛,谓天之娇女无不可。

三月,春雨如油,淅淅沥沥,曹娪颜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脚踏木屐,如精灵般在雨中穿梭。她匆匆的脚步踏入水洼,激起一道道涟漪,溅起的水花湿了蓑衣中衣裙,她从后园池塘捕鱼而归,模样虽有些狼狈,但活泼灵动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她拎着捕鱼的小箩筐,一边解了蓑衣一边往正堂进,门口守着的钱晋还没来得及拦,曹娪颜就闯了进去,她想给父亲看自己一上午的收获,却不知曹正令正在堂内与二位皇子说话。

她匆匆而入,吓得老爹碎了手中茶盏,却惊起两位皇子心中波澜,这样美好又自然的女子,怎能不叫人动心。

待她换了衣裳再来赔礼时,又是一副娴静端庄的模样。

就在那时,文亲王动了沉寂二十几年的心。

曹娪颜抬眸看着文亲王,表情中既有喜又有悲,其实她是在极力忍耐,她不愿意留下眼泪:“王爷拿刀动枪的手,都把我搂疼了。”

文亲王松了松手,微微垂眸看着怀里娇儿,他牵强的笑了笑,说:“宁儿,你瘦了些。”

曹娪颜心里一阵酸痛,她不敢让这种气氛再继续下去,只得开起玩笑来:“你气色不如之前,是不是你胃口太大,王府里的饭菜不够你吃?”

“够吃。”文亲王却没笑出来,只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曹娪颜觉得自己不该再待在他怀里,不动声色的从他怀里退出来,然后眉眼轻笑:“你还是那么没趣,玩笑话听不出来吗。”

文亲王十分苦情的扯了扯嘴唇,配合着曹娪颜的笑:“听得懂,怕你真这么认为,替我担心。”

滦铮骨子里就带着几分严肃,非得自己装傻充愣耍皮买乖才能将他的窘态逗出来,她心里更知道,文亲王是特意来这等自己的,也知道他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她清楚文亲王的脾气,所以她不愿露出悲伤的样子,曹娪颜心里明净,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宽慰文亲王,不让他为自己做出出格的事。

文亲王费了好大力气才哽咽道:“父皇把你赐婚给安平郡王,我心里不是滋味,但这事你别急,我一定想办法转圜,还有十几日,我定能成。”

曹娪颜只得笑笑,想赶紧打消他危险的想法:“你是想拿了刀枪去御前,还是直接了结安平郡王?”

文亲王愣了愣。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更相信你有能力转圜。”曹娪颜道。

“你信我就好。”文亲王表情松了松。

曹娪颜她不想让文亲王为了自己冒险,也不愿拿曹府冒险,她只能亲手浇灭文亲王心中所有希望。

“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到我父亲手里了,现在这件事不仅苏州知道、京城知道,全天下都已经知道了,因为这桩亲事你去得罪陛下,太子就会有一万个办法拿捏你。”

“我不怕。”提起太子文亲王就青筋暴起。

“我知道你不怕,可如果你真的做了,以后该怎么办?你再反过来想想,我该怎么办,我们曹家该怎么办,我的哥哥姐姐们又怎么办。你不做,我们两顾相望,你做了,我们曹家就会因此被牵连,轻则下狱流放,重则就是满门抄斩,你也会成为谋乱的反贼。”

文亲王眼底光暗淡了两分,霎时升起浓浓的恨意。“安平郡王就是窝囊废,既保护不了你负,也护不了曹家,况且他身边有爱妾,他......我怕他对不好。”

“滦瑀,我只在乎曹氏一族,只在乎我的父亲和哥哥们的前程,只有曹氏兴旺,我才真的不会被欺负。”

“宁儿,你相信我,我能保护你,能保护曹氏,我舅父是太傅,外祖是镇远将军,母妃是贵妃,我手里握着十万铁骑,战功能盖过历朝皇子,你信我。”

“滦瑀,以后你也会有正室元妃,只要你知道我心里有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很足够了,我不愿冒一点险,我只想维持现在的平安,你这么固执,根本不会让我有一丝安全感,你这样做在我看来就是自私,根本不是真的想保护我。”

文亲王声音软下来,眼里的光也一点点淡下去。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将我赐给安平郡王吗?”曹娪颜提问。

“此次曹伯父入京任太尉重职,父皇怕我和太子借力,所以才将你赐婚给一个无才无能又窝囊的王爷。”

“那你怎么还会想不开,陛下所做都是为了朝廷,陛下就是赐死我,也不会让我嫁给你的。”

文亲王禁了声,眼中失望之色盈满,面上颜色又苍白了几分,身上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干,他怎么会不知道陛下的盘算,他只是不死心。

“没想到你将利害关系却权衡的这样明白。”

“滦瑀,时局如此,我们不想顺应也不能。”

“我生来就过的如鱼得水,又自诩有些手段,可现在连娶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

曹娪颜心里油煎火烹一样的疼,但她不得忍下来,如果她也失去理智,那就全完了,此时她只能笑,只能笑着和候滦瑀说:“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不但不逗我开心,还要惹我难受。”

文亲王最怕曹娪颜不开心,霎时慌了,磕磕巴巴道:“那......那说些高兴的,可......好像没什么高兴的事。”

“怎么没有,毛团生小兔子了,三只呢,特别可爱。”

文亲王勉强笑了笑,虽心意未解,但话却说清楚了,他知道曹娪颜是怎么想的,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见候滦瑀微微展颜,曹娪颜才稍放心,可她也不敢多留,只要多看候滦瑀一眼,她心中就对多几分动摇,曹娪颜用手抹去后滦铮嘴角哀伤,使劲勾起唇角,用尽最大的力气对着他笑,她知道这一别之后,就是另一番光景和天地。

“滦瑀,你要笑着送我离开,我喜欢看你笑。”

说罢,曹娪颜转身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眼里盈满的泪水落了下来。

“宁儿。”候滦瑀再次轻声叫她。

曹娪颜驻足却不敢回头。

候滦书沙哑着声音:“我祝你日日欢颜,和顺美满,你......你成婚那日我就不去了。”

一行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她点点头,阔步离开。

大概,这是最后一次为他流泪了,再见面时,她就是他人妇,再不能唤一句滦瑀。

文亲王使劲维持着微笑,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滑到唇边,滑到嘴里,苦苦涩涩的味道在口中四散,候滦瑀不敢动,他嘴角抽搐也不敢收回笑容,因为她说让自己笑着送她离开,因为她说喜欢看自己笑。

直到曹娪颜身影全部消失,文亲王还努力维持着笑容,他这么想笑,可眼泪为什么还是不停的流。

“宁儿,今生我都会护着你的。”文亲王长长叹了口气。

曹家行船走走停停几次,方到京城。

苏州繁华,却还是无法与京城相较,京城处处皆是宫殿楼宇,遍地都是官轿贵人,城里的四方集市比苏州过年节庆时还热闹。

曹家京城的府邸于南锣巷中,乃陛下亲赐,是个风水景色极佳的好地方,距皇宫又近。

入京当天,曹正令就紧着去了皇宫,入宫奏对的事原本不用这样急,在船上时,曹正令连书两封报平安的奏折给宫里,陛下只回复寥寥几字,曹正令从中看不所以然,只得赶紧去宫中面见陛下。

今天是太皇太后生辰,因为不是整寿便没有大操大办,皇上与众王爷正在文德殿,陛下倒也给曹正令面子,直接叫他到文德殿面见。

太子、文亲王、和亲王、安平郡王、文昌郡王还有陛下两兄弟王爷皆在。

陛下看着曹正令跪叩行完了礼,乐呵呵开口。“曹太尉勤勉,今日刚入京城就来拜见。”

陛下正襟于座上,瞧着微微屈身于座下的曹正令。

“臣不敢懈怠,唯有日日兢业才能报得圣恩。”

十几年前,曹正令初入朝堂,那时候他不懂为官之道,短短两年就得罪了许多人,后来被人刻意拉下水,陛下一怒之下将他撤职,由京中贬黜发配去地方。

这十几年,曹正令几经世俗磨炼,做官虽兢兢业业,但做人却圆滑了不少,如今升迁回京,曹正令更加小心谨慎。

陛下面色柔和,瞧了眼太子又道:“太子一直当着朕夸你呢。”

陛下不喜欢地方官与京中往来,陛下直言是太子推举曹正令,曹正令心中惶恐,因为他和太子确实有些往来,而往来的筹码就是曹娪颜。“臣本鄙陋,不及苏州同僚勤勉智慧,殿下替陛下出巡苏州,臣有幸尽臣子本分,不敢得殿下赞赏。”

其实,这次苏巡是皇上授意太子去考查曹正令,曹正令不知而已。

陛下稍加试探,就知道太子没有把自己交代的事和曹正令说,如今曹正令应该非常感激太子的推举之恩。

陛下心中略有不满。

皇上扬了扬手:“你不必自谦,你在苏州的功绩朕也是看在眼里的,前太尉忽然暴毙,朕才将你调回京中的,现在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曹正令身子垂的低低的:“谢陛下赏识。”

曹正令心里感激太子,虽未达成翁婿之亲,可太子到底没有食言。

皇上收了笑意,指指穿青色衣袍的王爷:“这是安平郡王,朕的五皇子,你抬头好好瞧瞧,也好回去与你家女儿说说她日后夫婿。”

安平郡王对曹正令微微点了点头,曹正令刚要对其行礼,安平郡王先开口阻拦:“不日你我就是翁婿,太尉不必对我行礼。”

曹正令有些受宠若惊,即便不日就是翁婿,今日到底还是尊卑有别。

“你就听安平郡王的。”陛下开口。

安平郡王面上挂着一抹淡笑,他面容白皙五官俊秀,唇似桃瓣,眉似流星,眼内蕴着星河,当真是翩翩公子谪仙人物。

太子呵呵一笑,心想,安平郡王文不成武不就,只生了一副好皮囊,就是绣花草包一个,混了二十年还只是个郡王,太子一直都瞧不起他。“太尉家五姑娘仙女一般,这些年去曹家求亲的也不止七八家吧,门槛都快踩了折了,没想到这么好的姻缘落在五弟弟身上了。”

安平郡王笑的更开心了:“竟是这样,那我真是太幸运了。”

一旁人皆唏嘘,太子说了这样的话,安平郡王怎么还能乐的出来。

没等到太子再说话,也没等到曹正令为自家女儿辩解清白,陛下笑了:“太子是不是话里有话啊?是不是朕将鸳鸯谱点错了?”

陛下明里暗里不愿意让人置喙这桩亲事,太子不傻,立马就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额上即刻蒙了一层汗。

曹正令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却不吱声,只等太子去与皇上解释。

原本,太子只是想调侃安平郡王一番,他向来喜欢逞口舌之快,也就是图个痛快,他根本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在意安平郡王好的婚事。

太子赶紧躬身赔礼:“儿臣碰巧见过太尉女儿一面,她貌比天仙又温婉贤淑,觉得有人倾慕也是平常事,三弟也是见过曹家姑娘的。”

文亲王瞧了一眼太子,他根本不想替太子说话,但他却要维护曹娪颜,便一反常态替太子说了话:“是,我与殿下一同见过,虽只是远远见了一眼,儿臣也觉得曹姑娘容貌卓然性情温婉,五弟弟有福气。”

陛下笑了:“小五的婚事也是佳偶天成,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佳偶天成的喜事。”一众人应和。

皇上为安平郡王斥责太子,这可是头一次,由此可见皇上对这桩婚事是多么在意。

其他王爷冷眼瞧着,偶尔撇上一眼安平郡王,安平郡王还是咧嘴傻笑,仿佛跟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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