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阳兵里,有六百人是入伍没几天的民壮,另外二百人说是老兵,因为他们训练的时间较久。
从本质上,这些堵阳兵和他们对面的敌人一样,不过是一群拿起武器的农民而已。
抬头看看阴暗的天际,沉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商禹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这就是乱世啊,堵阳兵应该要土崩瓦解了吧?
“咦?没想到小小的堵阳县,官军之中还有这样的能人啊。”森然的寒芒从商禹眼眸里浮现,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商禹手搭凉棚往山坡下看去,只见一条大汉正站在官军阵前,振臂喊话,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虽然隔着大约1000米的距离,仍然隐约可闻。
……
在堵阳兵阵前,一个官军汉子突然高举右臂,奋力挥舞起手中的钢刀。
军阵里嗡嗡嗡的杂音顷刻间平息下来,军士们的目光汇聚在这个汉子的刀身上,粗重的呼息声清晰可闻,四周一片肃杀。
“我们必须击破面前的蛾贼,否则就是大溃败,我们全部都得死在这儿!”迎上这数百同袍惶恐迷惘的眼神,汉子表情凛然。
他是跟着韩高参加过平羌战争的老人,真正的百战老兵,面对死亡已经是家常便饭。
“我跟你们一样,我也害怕死亡。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绝不会是今天!”
他的话让越来越多的堵阳兵露出聆听的神情,他挺身而出的壮举让数百堵阳兵的士气不再降低,情绪一点点平稳下来。
“我们的人比对面要多,我们手里有钢刀、有长枪,还有弓箭!对面是些什么人?不过是群流民,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和我们拼命!”
对啊,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堵阳兵阵列停止了喧哗,他们安静了下来。
“我们一起,杀光对面的蛾贼,拿着他们的首级,风风光光的回去领赏啊!”
“杀贼!杀贼!杀贼!”
在这名百战老兵的激情鼓舞下,加上堵阳兵的基层军官们,也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堵阳兵阵列的骚乱不仅被熄灭了,士气甚至有一些回升的趋势。
“这要是我的兵,那该有多好啊。”好兵人人爱,商禹望见堵阳兵重新列队,知道接下来的硬仗不可避免了。
“竖盾竖盾,快快!散开,就说你呢!靠这么近找死吗?”反观商禹这边,没受过任何训练的部下们手忙脚乱,不知道该站在什么位置,不知道是该举刀还是举盾。
战斗由官军弓箭手的齐射开始,100名官军弓箭手从约100米的距离,向商禹的部队射击。他们略微有些手忙脚乱的从背上卸下战弓,从箭壶中抽出羽箭搭在弓弦上。
弓箭屯军官深吸一口冷气,锵一声拔出佩剑,半举于空中,厉声喝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伴随着军官的命令,弓箭手们机械的张弓、举起、松手……
100支羽箭在空中形成一小片乌云,划着弯弯的一道弧线,霎时飞临商禹部的头顶,然后带着尖锐的啸声一头扎下去。
笃笃笃,因为官军是从低处往高处放箭,大部分羽箭飞到了商禹他们阵地的后方,剩下的羽箭,多数射在了事前准备好的简易盾牌上。
几轮箭雨攻击后,没有对商禹他们的阵线造成大的伤亡和影响。
接下来是长枪兵和刀盾兵进行了冲锋,商禹长出了一口气,将挡在头顶的木盾卸下来。
回过头去,很多部下都平安无事。
也许是今早的演讲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官军的箭雨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更多可能是他们发现,始终有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大山一样,屹立在他们的前面与他们并肩战斗。
总之,商禹部的士气依旧比较高昂。
嗷!嗷!嗷!
商禹怒吼起来,策马在队伍前跑了个来回,点钢枪向着山坡下的官军疯狂挥舞起来。
嗷……
商禹的部下跟着怒吼起来,一边吼一边将手中的兵器高举起来,奋力挥舞。
他们的杀意激荡在白龙坡的上空,冰冷彻骨的风雪已经无法浇灭他们的战斗**。
“汉军威武!前进!”堵阳军官们不甘示弱,带头大喊起来,手中长剑用力向前挥出。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从开始的零星杂乱,到后面渐渐像是一个人喊出来的,堵阳兵喊着号子有节奏的缓缓前进,向着白龙坡的蛾贼压了上去。
呜呜呜呜……嘹亮的牛角号声,在堵阳兵队伍里沉沉响起,商禹的瞳孔倏然缩紧,最困难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吗?
身后隐约传来了嘶嘶的吸气声,商禹转过头向着众人灿然一笑,朗声道:“官军没什么好怕的,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爹生娘养的,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我们的长枪一捅就是一个透明窟窿!”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他个鸟!”许多人闻言,裂开嘴呵呵笑了起来,官军带来的凝重压力顿时冲散了许多。
“血战到底!”
商禹振臂一呼,点钢枪向着官军队列一引,一马当先冲向官军阵列,狰狞的脸上透出浓浓的杀机,状若一尊择人而噬的恶灵杀神。
“血战到底!”
所有商禹的兵跟着他嘶吼,拔腿迎向官军。
尽管他们有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可他们仍然在声嘶力竭地吼叫,那狂热的气势足以让他们的血液燃烧起来。
翻飞的铁蹄无情的重重叩击着冰冷的土地,发出连绵不绝的隆隆声,直刺长空。
商禹手中的点钢枪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伸缩,仿佛毒蛇吞吐的信子,幽冷而又慑人。
灼热的杀意在商禹的眸子里熊熊燃烧,所有敢于阻挡他的人,都将被碾为齑粉。
“嗷呜……”
商禹仰天长啸,六百壮士狼嚎响应。
人借马势,马助人威,商禹又是从山坡往下冲,宛如一团黑旋风飞驰而去。
在距离官军还有五六十米远的时候,商禹枪交左手,右手抓起了一根粗制短矛。
他全力向后仰,身体扭得像是一根麻花,陡然弹起,将短矛凶狠掷往官军的阵列。
接二连三,商禹一口气掷出三根短矛。
正对着商禹的官军阵列,被商禹的雷霆攻击打开了一个小缺口,商禹人马枪合一,凶狠蛮横地撞了进去。
下地狱吧!森冷的杀机自商禹滴血的眸子里掠过,只是一眼他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那个鼓舞堵阳兵士气,坏了他好事的老兵。
冰冷的枪尖已经挟裹着死亡的气息疾速点出,西风烈烈,战马啸啸,堵阳兵阵列血花飞溅。
“噗”
“啊”
“哇”
霎时间,诸般声音同时乍响,商禹就是一颗顽石,义无反顾撞进了汹涌的激流,勇往直前。
眼前的世界蓦然一空,原来是商禹已经杀透了堵阳兵阵列。
吁……商禹喝住战马,缓缓拔转马头,有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淌落下来,滴入嘴唇,又咸又腥,真是令人失去理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