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后排的几人两两相望,用眼神夸张地交流着。
何方推了梁遂两下,冲他挤弄着眼睛。
梁遂装作不在意地看了两眼一旁的喻疏白,此时的喻疏白正在闭目养神,梁遂转头看着何方,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何方又看向沈世铭,沈世铭故意不管他朝施宁那边挪了挪。
沈穗也摆了摆手。
看来没什么人能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了,关键时候还得看他这个小胖纸。
他咳了两声,说道:“喻大哥,你别误会啊!是因为梁遂实在乐于助人,所以才引发了这个巧妙的误会。”
喻疏白面无表情地吭了一声,期间他一直在思考梁墨临走前的态度,总是觉得怪怪的。
何方有些尴尬,但他又适合解决这种尴尬,继续说道:“早就听梁遂在学校提起过您,虽然”他伸着手指了下他的腿,憋了句话,“是吧?但是您年轻帅气,不碍事的!”
梁遂冲他使着眼色,让他别说了,何方以为梁遂觉得他说的很对,他笑了笑,口型说道:小意思!
喻疏白睁开眼睛,看着何方,缓缓开口:“在学校提起过我?”
何方一脸自豪:“对啊,经常提起你呢!”
梁遂拍着他的腿,努力地拧动着无关让他别说了,结果那人越说越带劲,一一列举着梁遂口中的喻疏白。
喻疏白勾起唇角,看向梁遂,幽幽道:“哦?是吗?”
何方义正言辞道:“对啊!”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他姐姐什么关系?”
“嗯?”何方看向梁遂,活动着四周的眼皮,他和你姐姐是情侣?
梁遂摇了摇头,何方一脸我知道的表情,冲喻疏白说道:“说过啊说过,阿遂说你是他姐夫!”
梁遂被吓地吞了口口水,呛了起来。
一旁的沈穗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一瓶迷你版的矿泉水递给了他,梁遂接过来冲她笑了笑。
喻疏白却笑了,不似强颜欢笑。
他道:“我和梁遂是他前不久来的时候熟络起来的。”
何方嘴角的微笑僵硬在了两旁,他看向梁遂:不是你说他是你姐夫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但是”喻疏白又开口,“也不排除你是预言家的可能性!”
“”
梁遂也诧异地看向喻疏白,他怎么没发现他和姐姐之间还有这种关系呢?
除了何方其他几人都相视一笑,只有何方很是懵。
喻疏白这时候说出来这种话,算是提前给他们单身的或者是想给梁墨介绍男朋友的一个警告:梁墨,他预定了。
下车后,何方殷勤接过喻疏白的轮椅,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因为是在梁墨家过节,所以几个人买了很多东西、礼物送给梁墨,沈世铭拿过施宁手里的东西,冲一旁没抢到轮椅的梁遂喊道:“阿遂,东西太沉了,帮沈穗拿下。”
梁遂转过头,有点呆愣,他点了点头,跑过来接过沈穗手里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接袋子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指,酥酥麻麻的,好像一股电流穿过她的身体。
沈穗耳朵有点红,只给他了一袋,“这一袋我自己拿就好,你手里的东西挺沉的。”
梁遂笑了笑,“没事!”顺势将她手里的另一个袋子拿了过来,跨步走在前面,给后面三人指着路。
梁墨已经提前买好了麻辣火锅的食材与锅底,她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着菜。
许砚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淤青的地方已经下去了一些,只剩下那些不小心被刀子划过的伤口。
他精神头看起来很足,梁墨一回来他就开始与她形影不离的,基本上是她做什么他就在后面跟着做什么。
许砚拿起了几片娃娃菜,放到自来水管的下方,水流轻轻冲刷着,片刻,他晃了晃,放在一旁的篮子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抵得过岁月静好这四个字了。
相比于他而言,梁墨倒有些魂不守舍的。
“这个你已经洗过了。”许砚将她手里的菜拿了过来,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梁墨回过神,直直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
“我在出院前你,是不是一直都在?”
许砚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说这个,按实点了点头,“对啊,是你先出的院,我后来出的。”
“那我们住在一个楼层,是不是我的什么动静你都能知道?”
许砚点了点头,“对。”
“那你记不记得我有没有因为自杀去过天台?”梁墨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许砚眼神晦涩,又有些犹豫不定,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恢复了记忆?”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原本这次诱引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恢复记忆,现在如果真的恢复了,那他呢?
这样,她就不只是想起和他一起的日子里,还会有和喻疏白的。
现在的他,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咬了下嘴唇,他是害怕的吧?
“所以,真去过?”梁墨的心情已经冰到了极点。
许砚点了点头,当时你为了不服用药物,跑到了天台上,我记得那天风很大,你又很瘦,站在天台边上,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那时候的他,趁乱溜到了楼底下,站在梁墨摔下来就能砸到的地方,贪婪地仰着头,看着她那被风吹起的秀发。
那时候的许砚想: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她死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可以一起死去,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可是后来,梁墨并不没有跳下来,听说,是被喻疏白就走的。
于是在那时候,他又在心里给喻疏白记了一账。
水龙头一直未关,慢慢地,水池子里的水溢了出来,撒了她一脚。
许砚连忙关住,将她往外拉了些,“你先在旁边站下,我拿拖布。”
他刚拿起拖布,门边插钥匙的声音响起,于此同时还参杂着梁遂的声音。
门被打开,率先开头的是坐在轮椅上的喻疏白,许砚拿着拖布,一脸厌恶地看着对面的人。
后面众人差点没把住喊姐姐的嘴,尴尬地收了回去。
喻疏白冰着脸,“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许砚吃不得一口的亏,这时候对待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晾着他。
轮椅是自动的,他直接去了厨房,梁墨还站在原位置,眼睛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他的手快要触碰到梁墨的拖鞋上的时候,梁墨猛然往后一躲,磕在背后的桌子上。
“嘶”她面露惨色,双手扶腰。
“没事吧?”喻疏白一脸紧张,梁墨的反应实属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梁墨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不用,我先去换身衣服。”
她刚出厨房,客厅的几位全都看了过来。
梁墨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头发和黄色丝带编了个麻花辫,再加上她柔和的五官,显得特别慵懒闲适。
“姐姐好!”
梁墨慌乱之下点了点头,落荒而逃,一点也不像曾经理智的她。
何方看了眼梁遂,有些呆滞,指着往楼上逃窜的人说道:“姐姐脸色好像不怎么好……”
许砚哼笑下进了厨房。
“我靠!”何方搂着梁遂的肩膀,笑吟吟说道:“哇哦,姐姐不错啊!不过,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梁遂现在还没反应过,为什么沙方上会有一床被子,难道,昨天许砚趁他不在,想鸠占鹊巢?
沈世铭毫不手软地敲了下何方的脑袋,“不该问的别问!”又冲施宁笑了笑,“我家宁宁最好看!”
何方有些想吐,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一向禁欲高冷的沈公子能有今天这副模样。
梁遂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厨房又看了眼楼上,这三个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他看不透呢?
梁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梦中,她并未看见那个女孩的长相,但是有一只直觉,那就是她,所以这次的梦境其实是以前的记忆,那所有事清都是真实存在了?
喻疏白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阵敲门声想起,“姐”
她松了口气,打开了门。
“他们把吃的都弄好了,下去吧?我朋友还等着认识你呢!”梁遂笑着。
梁墨点了点头,下楼时察觉到喻疏白投过来的眼神,躲闪了过去。
梁墨站在自己的座位前,调整表情,笑道:“你们好啊,我是梁墨,谢谢你们在学校里对梁遂的照顾啊!”
她拿起桌边的饮料冲他们举杯,何方笑着站起来和她的杯子碰了下,“梁姐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候你去清城打给梁遂他去监狱的那次是我接的电话。”
“哦是你啊!”她对那人记忆还挺深刻的!
何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还说到时候请我吃东西呢!”
其他几人被他这个小吃货逗得哈哈大笑,梁墨也不例外,笑着说道:“明天,明天我请你们吃大餐。”
何方两眼发光,“谢谢姐姐。”
在一旁的喻疏白和许砚都瞪着眼睛看着何方,似有敌意。
许砚可能是因为他喊了他刚接触梁墨时喊得梁姐姐。
“姐这个就是何方,最大的爱好就是吃!”梁遂又将伸上了何方的旁边,介绍到:“这个是我另一个室友沈世铭,高冷大佬,旁边的就是她女朋友施宁,以及他的妹妹沈穗,这两位女生都是艺术系的,你们可以交流下画画什么的。”
沈世铭微微颔首,施宁笑着说道:“我早就知道您是lla了,国际上很有名,我很喜欢您!”
梁墨含蓄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喜欢。”
沈穗站了起来,非常隆重,拿起饮料,冲她说道:“梁姐姐好,我是沈穗,比学长小一届,所以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毕业。”
“???”也许是察觉到旁边多了好几束疑问的目光,她解释道:“我是说,我很喜欢您,毕业的时候,您能和我们一起拍张毕业照吗?”
梁墨恍然大悟,笑道:“当然可以了。”
梁遂看向梁墨旁边的这两位,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指尖冲着两位,吭吭唧唧说不出来什么。
梁墨介绍道:“那位你是跟你们一起过来的喻疏白,他是个心理医生,额也不全对,你们精神有问题也可以找他!”
“……”
“……”
一片无语过后就是一片尬笑,“这个嘛,哈哈哈,姐姐真会说冷笑话。”
梁墨看了许砚,“这位是许砚,是许氏集团的小少爷,跟我们画廊有合作,到时候施宁和沈穗你们可以考虑下他们公司。”
何方和梁遂两人就想说相声一样,一直说不停,而沈世铭一直在忙着照顾施宁,沈穗拿着公筷默默地朝一旁谈天论地的梁遂碗里放着他最喜欢吃的,而一旁的喻疏白和许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合已经成事实了。
一顿饭过后,几人都欢声笑语的。
梁遂看了眼喻疏白,忽然想起来喻疏白为梁墨开的药。他蹲到他旁边,问:“我现在去给我姐熬药?”
喻疏白看了眼时间,点了点头。
熬药两个小时,现在九点,还能一起倒计时。
梁遂一脸激动,也许早上姐姐没有喝那个药是好的,毕竟他第一熬,但是这次不一样,他都已经有经验了。
几个男人都在沙发上看着跨年晚会,而那两个小姑娘跟着梁墨进了书房,参观梁墨的画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遂坐在厨房有些打盹,迷迷糊糊醒了之后用力拍了拍脸,眼睛有些睁不开,他的思想一点点在落化。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如果姐姐知道这是我辛辛苦苦几个小时熬出来的,会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泪。”他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不希望姐姐哭。”
在施宁和沈穗环顾书架上的书的时候,梁墨看见了她曾经调查过的愈元资料,正好,里面的照片就能看到她梦到的那个窗外。
她心里一阵犯恶,整个人都觉得身子昏昏的。
“姐!”
梁遂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姐,我告诉你,这个药啊我可是熬了两个小时呢!”
梁墨看着眼前的药汤,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很多场景,最深刻地就是那些护士们拼了命地将药灌进她口中,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往后退了两步。
梁遂有些不解,看着汤药,提着心说道:“姐姐,这是帮助你睡眠的。”
梁墨似乎有些动容。
梁遂继续说道:“这可是喻大哥特意给你准备的。”
喻大哥,喻疏白。喻疏白,喻大哥。
她的脑子里全都是这种声音,她眼睛里像是印着一把刀,用力将梁遂手里的碗一甩,药汤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弧度,随着药碗与地的碰撞,洒满了毛毯以及他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