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江大人不用故意摆出这种神色来给老夫看，我知道这么点事情拿捏在我手里去也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威胁。”戴望悠悠地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同伴们都已经就位了吧？或许也没有那个必要，就算一个人，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覆灭整个地下市场。渭雨的守望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被我抓住把柄。还是说今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出戏而已？我刚刚打探到一点点关于你的事情，你就出现了。我们还是打开天窗，不用绕弯子了吧。”

哈？对不起，我还真没你老人家想象得这么牛逼。江澜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这老头心里已经有多高大了。

既然这样，那就将计就计好了，反正这本来也就是他所擅长的。

他故作深沉地咳嗽一声，然后说道：“戴先生也不用担心，我很喜欢这地下市场，也觉得它的生命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相信你也猜到了。”

“月鬼？是么？”

“没错。”

“嘿嘿，听到你那一身行头的描述时，我是做梦也没想到，叱诧整座城的月鬼曾经是我的顾客。人啊，终究是要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了，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谁，每次你光临这里的时候都会暗中派人打探。”戴望叹了口气。

他接着说道：“可我终究还是错了，你的身份，就像是西方人说的那个什么？潘多拉的盒子。就在几天前，在知道江澜这个名字和这事可能有关的时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夜派人将所有知情者都给灭了口，可惜今天你还是找上门来了。”

“你是想说，知道月鬼身份的人，只剩阁下一人了是么？”江澜说道，随后眉头一横，“可是我该怎么才能判断，阁下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

“这正是老夫最担心的事情，督稽府、月鬼，还有杨太师，江大人将这座城里黑白两边的最强势力都占据了，我们一个小小的地下市场又怎么会被放在你的眼里呢？换做是我，我也会为了保险起见，全部清理了。老夫所能做的，也只是恳求江大人看在这里百十口居民的份上开恩，若是能拿老夫一颗人头就能担保，也算是相当便宜了。”

这样的展开是让江澜没有想到的。

按照他的想象，应该是两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激烈场面。

但是事实是，别人直接把脑袋放在了自己的剑下……

江澜只能故作沉思状，不过心里所考虑的当然不是要不要拿了戴望这颗人头。

取这老头性命自然是不会的，但是真的能够保证他是真心的吗？

会不会这人只是棋出险招，转身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并且就算他现在没有这想法，怎么能够保证以后他不会有呢？

既然没什么好办法，不如先随便探探他的口风好了，或许能够抓到戴望的什么把柄，这样双方之间可以相互制衡一下。

于是江澜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戴先生言之过重了，我说这地下市场气数未尽，可不是安慰你，我此次来呢，也不完全是为了月鬼这件事。这地方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对我来说可是很有用处，想必先生这样的聪明人，也能够猜到我的目的吧？”

“别的目的，我这地方的好处，也就是消息灵通一些，地面上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多一些罢了，但要说稀世，倒也真的没有……江大人贵为督稽府总管，同时又扮演着月鬼的身份，还受到当朝重臣的青睐，在我这能得到什么……”戴望自言自语着，想不出答案。

想不出吧？我也想不出来，你多想一下，好给我一点思考时间。江澜在心里说道。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并没能争取到多少时间。

智慧的火花在戴望的脑海中点燃，他霎时间灵光一现。

“等一下，难道说参加搏击拳不是在为进攻这个地下市场寻找理由……那么……”戴望的眼睛忽然一亮，“黑雨！你的目标是黑市中像他这样流落的孩子！你想要收集他们……但是你几乎已经手握渭雨城中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了，这还不足够吗？再多的实力对你获得权力来说，用处也并不大……难道说……”

戴望的瞳孔放大，按在桌上的手不住颤抖，以看怪物的眼神小心地望向江澜：“难道说……江大人你想要窃国吗！”

江澜震惊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月鬼这个麻烦事，这老头居然凭空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

不过也好，事到如今都无所谓了，不论是月鬼还是窃国什么的，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干脆利用一下。

江澜以前在闲书上看到过，谈判的技巧之一，就是对于能让对方担心的事情，在可以的情况下既不要肯定，也不要否定，这样你能够占据更多的主动权。

于是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戴望。

果然，看到江澜的模样，戴望不负众望地继续加戏：“这么说来……难道最开始，让我对月鬼产生兴趣前去调查，也在江大人的计划之中，目的就是让我整个地下市场，成为你的情报站和天赋者收集中心么？”

行了行了，你继续想下去天地都是我开辟的了。江澜有些佩服这老头子的想象力。

“戴先生也不用想得太多。”他说，“首先，我并没有把整个地下市场拖上船来，承担危险的打算，其次，我的目标也未必是这个国家呢，以我现在拥有的身份和权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这个小国家的王位，是不是有些不划算呢？”

“那……”戴望看着面前表情没有起伏的少年，只觉得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也是啊！他再次惊觉。

督稽府、月鬼、杨天心，肯定也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势力与他相关联。

手握这些资源的大人物，如果目标只是一个小国的王位，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一些呢？

这是个心怀天下的巨人！

戴望一通分析之后得到了坚定的答案，他知道自己肯定猜不透这个少年心里到底有什么宏伟的计划。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问。

他还知道，这座城里最强大的靠山就在自己面前，这是个为地下市场续命的好机会，何况他也别无选择。

“我明白了。”于是戴望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摘下了他的眼镜，向着面前的江澜行了一个深深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