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清了清嗓子,“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回应你的问题,我是个叛逆的孩子,叛逆得很小心,为了展现我的不一样,为了证明我也能抓住自己的生活,我做过很多傻事——”
“其中之一,就是从很早开始,我一直在留意父亲的行为模式,他,包括他身边的亲信,什么时间段固定会干些什么。开始这只是聊以**而已,却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我发现了,这几年,父亲身边的亲信,几乎没有同时出现的时候,每当消失的人出现时,又会有差不多的人数再次不见踪影。”
“但是他们没有外出行使任何任务,甚至没有离开过卿龙山庄,我只能认为,他们是在轮班守卫着什么,并且我用了几年的事件,从他们的行动里也终于推断出了那东西的所在。”
江澜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只是个爱耍嘴皮子的花花公子,内心居然是这样的。
“这么说,你冒着风险找我来,是想要我陪你去一探那东西的究竟?”江澜问道。
“没错。”
“即便知道了那东西,可能让你我两人都万劫不复,终身成为渭国追杀的目标?即便那东西可能会让你的父亲人头落地,让卿龙山庄轰然倒台?乃至让你祖上建立起来的这个国家被毁灭,你成为历史的罪人?”江澜的声音带着无锋的锐利,“哪怕是这样,你费尽千辛万苦看到了那东西之后,又打算做什么呢?这可是连你的两位父辈都没有办法解决的矛盾。”
“这种事,只有等到了解一切之后再说了吧。”唐云轻声道,“我恨透了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卿龙山庄,乃至渭国的未来都由父亲和国主决定,我只能等待,甚至不知情,江总管或许觉得我是个疯子,但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倒没有那么觉得。”江澜说的是真心话,在古代这种思想或许大逆不道,但是放在现代,绝对还会有人称赞他。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还挺前卫。
“并且,我怎么想的,实际上对江总管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吧。”唐云一笑道,“渭雨的守望者,更不可能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昨天那位去向国主报信的苏大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很有可能哪里出意外。这条路我为江大人指明了,并且用我的性命来担保所说的真实性,从现在起,直到我们亲眼见到那东西为止,我就是你手上的人质!”
我还没说答应呢,你这叫强买强卖。江澜心里想。
不过,他也确实会答应。
自己现在都已经成嫌犯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不过是个动摇国家的秘密罢了,他看了也就看了,能怎么样吧?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不过短短几周时间,那个不知所措的自己也成长了许多。
江澜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告诉我,那东西的位置、情况,还有你的打算。”
“我就知道,江总管一定是我最佳的选择。”唐云看起来很开心。
…………
另一边,雷九悄咪咪地摸到了唐月的宅子面前,虽然经过了训练,但是想要逃过那严密的防守还是艰险万分。
虽然嘴上说着要为江澜出一份力,靠着自己的力量来打探情报,可雷九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上哪打探呢?唐贤身边的卫队都是最精锐的,他根本没办法靠近。
那个大公子唐涛一整天都沉着气,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凝神等待,也不像是打探到什么情报的样子。
二公子唐云,是江澜的目标,小公子唐月又不在了。
还剩一个包夫人,雷九立马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他宁愿跟头真豹子打架也不愿再和这个包夫人打交道。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要不再去小公子唐月的案发现场看看,或许能有什么收获。
于是,现在的他站在了这里。
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唐月失踪之后的凶宅并没有人把守,就连巡逻的卫士们也恨不得离这瘆人之地远一些。
我不是在挑简单的,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里最可能有收获。雷九在心里不断默念,试图催眠自己。
他趁着没人,动若脱兔般地冲进了宅中,满地还没有来得及擦洗的血迹仍旧凄惨恐怖。
虽然尸体都已经搬走,但是空气里还弥漫着那股死亡与血气混合的难受味道。
雷九忍着一背脊的鸡皮疙瘩,头也不回地直往楼上走。
他逃难一样地直冲进了唐月的房间,顿时那股气味就消散了不少。
里面只有先前江澜和血鬼面打斗过的痕迹,压扁的黄铜机器,还有整面破碎的墙壁,夜风呼呼地往里灌,终是将那些污秽都卷走了。
很安静,只有风声,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器都已经停止了运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雷九始终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他沿着那些机器走过,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每一个都被保养得很好,接上动力就能马上跑起来。
真的是个很爱机器的家伙啊。雷九想。
他忽然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来到这里可是找线索的,不是参观。
但是从哪里入手呢?能检查的东西应该都被唐贤的手下们翻遍了吧?
或许应该看看他们不会检查的地方,比如这些机器,既然唐月这么喜欢这些东西,可能会在其中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并且在儿子可能遭遇毒手的噩耗下,唐贤或许会下令不要动唐月的宝贝。
这样想着,雷九便准备对这些钢筋骨头动起手脚。
如果唐月真的会留下什么痕迹的话,会留在什么样的机器上面呢?
雷九的目光扫过一排排奇形怪状的东西,感觉自己就像在菜场里挑白菜。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上一个方形的玩意上,黄铜质地,有些像钟,但是上面的刻度却又没有标识着时间。
这东西看起来很是精细,其中的构造相对也比较复杂,保养很好,摸上去的手感就很舒服,内部的运转之声也有条不紊的。
连他这个不懂机器的人,都能体会到一点其中的浪漫。
大概就是这样的直觉吧,于是雷九开始研究起这个玩意来。
好半天他才明白,这就是个用来计时的东西,他想要打开它,但是双手被铜皮硌得生疼也没有成功。
他并不擅长这些,离开了纸笔帐本一切都变得陌生了起来,他越捣鼓越觉得自己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老大以身试险的时候,他却在这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雷九的心态愈发暴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