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3 要讲故事了(1 / 1)脑壳秃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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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将一碗面放到叶棠面前,第一次坐到了叶棠面前,安静的看着她。

时间久了,婆婆已经被叶棠划入熟人范畴。

叶棠丝毫没觉得婆婆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拿起筷子,大口吃面。

婆婆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叶棠吃完一碗,不等她说话,婆婆就自觉地端起她的空碗为她续上。

这姑娘来了她这边快三个月了。

一日三餐,都在她这边吃。

时间久了,她也熟悉了她的饮食习惯。

早餐一碗,午餐一碗。

晚餐多些,有时两碗,有时三碗。

婆婆用围裙擦了擦手,细心的将叶棠溅到眼角的一滴汤汁拭去。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做什么的,晚上过来的时候都格外的累,好像被狼撵着漫山跑了半天似的。

吃东西也格外的猛,恨不得把脸埋进面碗里,好几次都脏了衣服。

叶棠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继续大口吃。

*

“不用了,我饱了。”

叶棠按住面碗,阻止了婆婆拿碗给她盛面的动作。

平静开口,语气肯定,“您有事。”

婆婆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多看看你这丫头。”

叶棠蹙眉,这人绝对有事,不对劲。

静了片刻,婆婆突兀开口。

“明天就不要再过来了,免得白跑一趟。”

沉默几秒,没有从叶棠的眼中看出什么情绪。

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沉静,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婆婆仰头看向窗外的满月,感叹道。

“老了,卖不动咯~”

*

叶棠拎着婆婆交给她的东西,牵着阿肆在夜色中缓慢前行。

她听了一个故事,一个没有结局的爱情故事。

五十几年前,婆婆年纪尚小,约莫十七八岁。

家境算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父母经营了一家面馆,她偶尔下了学,会来面馆帮帮忙。

父亲做面的手艺一绝,面馆的生意也一直很好。

也就是在这家面馆,她遇见了他,一个...呆子。

他算是面馆的老客了,常常点一碗面,在角落抱着画本写写画画,约莫三四个小时就会离开。

但每次他来,父亲都不会太高兴。

每一位厨师都希望自己的手艺得到食客的认可。

而他,从未动过那碗面。

每次走时,桌上那碗面都维持着刚端上去时的样子。

她理解不了父亲的执着,只觉得这人忒不识货,父亲那么好的手艺,他竟连一口也不肯尝。

她也曾劝过,他那碗的料可以少放点,反正他又不吃,都浪费了。

父亲却执拗的不肯变通,偏要一分不少的给他端上去,再一分不少的端回来。

后来,

许是恼怒于他的不识货,许是愤懑于他长此以往,似没有尽头的浪费粮食行为。

在一次他离开时,她丢下抹布追了出去。

结果就是,她扯散了他的画本,零零散散的纸张飘散在大街上。

有些落入了雨后的水坑,有些被路人印上了黢黑的脚印。

而那一张张画纸上,画的全是面。

他很着急的去捡,她却气愤的将地上的画踩了又踩。

他每次点面竟只是为了画画,画一张便也罢了,他还日日画。

她倒是没看到这一张张的画有什么不同。

那天,一向安静有礼的他红了脸,气红了脸。

大喊着那是艺术。

她不懂。

她只知道他买那些面的钱,他浪费的那些面,在那个纷乱的时代,不知是多少人的求而不得。

后来他再没来过面馆,她也再没见过他。

再次见面已经是七八年后了,一群人来吃面,吃完喊着不好吃,不给钱,还砸了面馆。

然后,他来了。

那群人喊他少爷。

他呵斥了那些人,让那些人道了歉,也赔了钱。

她却总觉得他是故意。

他就是记仇!

隔了这么多年了,还来报复她毁了他的画。

后来啊...

脾气火爆直来直往的面馆丫头和一根筋有些呆的富家少爷,便生了情愫。

再后来啊...

他母亲家里执意要他娶自己门当户对的表妹。

那时已经不兴三妻四妾那一套了,当然她也不愿真的做妾。

他们约了私奔,可那天,她在桥头等了一夜,他没来。

她不知他是被什么绊住了,浑浑噩噩的回了家。

等着他来找她解释,等着他来找她道歉。

等啊等,就等到了他妻子怀孕的消息。

再后来,她也冷了心。

不再想他,也不再想嫁人的事。

安心帮着父亲经营这家小小的面馆。

后来,

父亲死了,没多久母亲也去了,留下她一个,守着这一方小小的面馆。

她听说,

他的妻子,死于生产那年,孩子也没活成。

之后他便离了家,在街的另一头开了家画廊。

他的画,卖的很好。

据说他的一张画,够买下她这一整个面馆。

她撇了撇嘴,偶尔也会疑惑,他妻子死了,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

两人就这么,一个在街头卖画,一个在巷尾卖面。

明明是一条一望就能到头的街,步行几分钟的距离,可就是一辈子没再见。

婆婆说她卖了一辈子的面,也没等来他再次进门。

现在老了,卖不动了,也不想卖了。

守了这一方小店几十年了,她也该出去走走了。

叶棠倒是没听出什么来,就俩人以前见过,闹得不愉快。

再见相处了段日子喜欢上了,然后家里不同意。

私奔被爽约了,她心灰意冷再也没找对象。

他负了姑娘的心,死了媳妇没了娃,遭了报应。

就这么简单点事,为啥被婆婆讲的好像他俩一个街头一个街尾斗了五十几年法的意思。

就好像谁先探头去看对方谁就输了似的。

她没敢说,人家都丧过偶了,偶尔坐在小马扎上发呆可能是在想亡妻呢。

婆婆咋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他在忆他俩的往昔呢...

明明是几句话可以概括的事,婆婆偏偏左说一句,右说一句,东说一下,西说一下的给她念叨了两个多小时。

叶棠抵达画廊门口的时候,正是晚上八点,爷爷已经熄了灯,准备关店了。

见到她,爷爷似乎有些意外,重新开了店门,请她进去。

叶棠捏着水杯,感觉要糟。

这小老头好像要讲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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