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正值孟夏,寒月谷中早晚间仍是稍显凉意,韩非夜与涂灵娇并肩走在石板小道上,周遭是深深盎然绿意。
他将外衫褪下披在涂灵娇肩头道:“注意别着凉。”
涂灵娇见他面色红润,并无不适的模样,也不婆妈,由着他仔细给自己披好衣服。
“哇,好美的月光,这水也清澈的很。”涂灵娇蹦跳到一池山涧旁蹲下,掬起一捧水,欢喜道:“春山城竟有这么美的景致。”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韩非夜看着她低语吟道,“这寒月谷倒是颇有一番风情。”
涂灵娇洒了手中的泉水,激起水中一片粼光,胡乱在衣摆上擦干手踱步到他身边,微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模样。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见她方才还很高兴,现在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韩非夜柔声问道。
“没有,只是你这么有学问,配我算是低就了,按少君的身份应当匹配高门千金。”她的声音闷闷的很轻,也不曾抬头看他。
“傻瓜。”韩非夜敲了一下她的头顶,薄唇弯弯似乎笑了。
“哇,你干什么?”涂灵娇吃痛地揉揉脑袋。
“这是惩罚你说错话的。”韩非夜故作正色道。
“我说错什么了?”涂灵娇小声嘀咕,本就是事实啊,他有学识有涵养,身份尊贵,虽说不是她有意,但现在他二人也算是夫妻,明眼人都看得出韩少君吃亏啊。
“我不需要什么高门千金,因此你不需要同其他女子一样知书识礼,娇娇。”韩非夜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面容,一字一句道:“你在我眼中,是无可替代的。”
“韩少君...”
月色撩人,韩少君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清澈的眸底倒映的是她的脸。涂灵娇吞咽了一口,此时她的心好似揣了只兔子,‘砰砰’跳个不停。
韩非夜的脸越靠越近,她不自禁闭上眼。只听耳边那人低沉好听的嗓音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呃,啊。”涂灵娇睁开眼,一脸羞涩,她觉着自己的脸皮热的要烧起来一般。
方才她在想些什么,竟然觉得韩少君要亲她。
此刻她恨不得有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的好。
“娇娇。”
“嗯?”涂灵娇抬脸应道。
唔。她瞪大了双眼,而在她的眼中无比清晰地倒映着韩少君的面容。
属韩少君独有的冷冷沉香气息包围了她,双唇柔软且微凉的触感,那是韩非夜的双唇温度。
他双眼紧闭,睫毛根根棕黑分明,在唇齿间温柔且肆意地掠夺她的温暖。
她惊地忘了闭眼,忘了呼吸。良久,当韩非夜放开她时,她才想起,大口呼吸起来。
“此刻何时该吸气换气,还需我教你么?”韩非夜修长的双手一把揽过她的腰,拥入怀轻笑道。
“我,你...你懂什么?”愣了几秒,涂灵娇的意识全回到脑中,方才这么尴尬的事情绝对不能被韩少君发现,她试图掩盖,扯起了谎道:“在我们沧浪山有个习俗,若想一段姻缘长长久久,女子与男子接吻时是不能换气的,若是随意换气,就是短了姻缘前路。”
她信口胡诌一通,暗自想着,反正韩少君不懂沧浪山习俗几何,我胡编乱造你也不会晓得。
“哦。”韩非夜似是受教般,“竟不知沧浪山还有这样的习俗,本君倒是要试试。”
说着又要捧着她的脸亲下去,涂灵娇忙推开他。“哎,韩少君。从前你也不这般登徒啊。”
“诚然你对本君有些误解。”韩非夜点点头,颇为正经道:“不过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你可真不客气,韩少君。”涂灵娇咂舌道。
“过奖。”韩非夜绕过她向前而去。
“等等我。”入夜的山谷还是略显阴森,涂灵娇快步赶上他,不料一鼻子砸在他宽阔的背上。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蹲下来捂住脸,韩非夜无奈俯下身拉起她,伸手替她揉揉发麻的鼻尖,“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
“是你走太快了,咦?到了?”涂灵娇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排竹篱围成的小院,院中栽了一排夏腊梅,正葱葱郁郁地开着花。
“不错,我已命人提前将行装用度都安排进来了——你慢点。”
涂灵娇快步向那小院奔去,推开木围门进去了。韩非夜跟在她后面,轻叹一声,这丫头还是改不了冒冒失失的毛病。
“韩非夜,我喜欢这里。”她欢喜地笑着,像个孩子。
“你喜欢就好。”韩非夜脸上露出个极淡的微笑。
“你看,这是夏腊梅,沧浪山上也很多的,镯子会编成花环给我戴。很漂亮。”涂灵娇指着那排开的极盛的淡粉色小花比划道。
“饿不饿?”韩非夜柔声道。
“有点。”
此时她的肚子很是时宜地叫起来。
“可是。”涂灵娇环视一周,“这儿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了,谁做饭?”
韩非夜似笑非笑,双手环胸看着她。
“我可不会...”涂灵娇话未说完,便被他拉起手向竹屋右侧走去,那是一方露天厨间。
“我会。”韩非夜熟稔地挽起袖子,点燃一根火折子扔进灶筒,顿时火苗窜高不多时便烧燃了柴火。又见他利索的刷锅准备做饭。
涂灵娇倚在柱子边,双手抱胸仔细看着跟前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又一身冷傲的少君洗手作羹汤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很好笑?”韩少君专心处理砧板上的黑鱼,淡淡道。
“不,绝对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惊讶。”涂灵娇忙摆摆手解释。
“惊讶什么?”韩少君说着将处理好刺和骨的鱼肉片成薄层。
“我以为你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是不擅长这个的。”
涂灵娇发自内心这样觉得,毕竟如她一般草莽身份,涂老大也是舍不得让她干这些活计,但大抵也是她做饭太费厨间,下一次厨便要重新修葺一次厨间。久了,全寨子都不让她靠近那了。
“十五岁时跟着兵营生活过一段时日,学了些皮毛。”
“你还要做子弟兵?那不是武将之子才需去历练的吗?”
玄水兵将有此规定:凡年满十三的将士子弟必须入兵营历练三年。
“当时对兵书略有研究,父亲让我去给兵营众将士参参作战法门。”
韩非夜盖上锅盖,云淡风轻地道。
“………”
涂灵娇啊涂灵娇,瞧瞧人家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什么叫略有研究?
十三四岁的年纪便能同兵营里的大人们参战法,怕是天资聪颖的过分了吧!
她越发觉着自己找了个很是厉害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