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打马经过迷岛闹市,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如她来时那般热闹。似乎这场权位之斗并未影响他们分毫。
事实正是如此,不论上位者是谁,于底下的岛民而言,只要不打破他们现在和谐的生活,谁做宫主都是一样的。
马儿在一处崖边停了下来。
韩非夜翻身下马又牵她下来。
“这里是?”迎着微咸却柔和的海风,涂灵娇问他。
“黑水崖。”他伸手替她拨弄被风吹乱的额发道。
“关我小姨的那个黑水崖?”
“正是。”韩非夜颔首微笑道。
“你怎么想着带我来这呢?”涂灵娇疑惑道。
“闭上眼。”
他的嗓音如夜鸥掠过海面,干净又透着一丝慵懒。
她依言闭上眼。
海风里,月色如烛,点点的银光落在她身侧,如细细光屑挥洒。柔软且耀目。
韩非夜牵起她的手,引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耳畔的海风更甚,而她却不害怕,因为身边的是他。
“可以睁开眼了。”领着她站定,韩非夜缓缓道。
涂灵娇睁开眼,便被眼前的这番场景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已身处黑水崖至高处,从那向下望去,是成片的荧蓝色的海潮。
浪花不住拍打上岸,将那簇簇蓝色的光推高,又落下。
这蓝纯粹过任何珍惜宝石,莹莹光点缀着这片海域,延绵起伏没有尽头。
“好漂亮…这是什么。”涂灵娇下意识惊呼,踏上一片岩石,想看地更清楚。
韩非夜上前一步单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安全地紧箍在怀里。
“当心些,老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涂灵娇向他调皮一笑,又转回那片幽蓝色的海域。
“怎么消失了。”涂灵娇惋惜道。
莹莹的光点被夜色逐渐吞没。,这片海域又恢复到来时那样深邃黑暗。
“这是夜浮萍。其自身释放蓝光,附海而生。但这般漂亮的蓝色却也是它们身上至毒之处。一旦出现,不日间鱼虾便会被其释放出的毒素所侵害。”
“漂亮的东西果然很危险。那怎么办?”
“放心,我已问过岳母,迷宫有专人负责此事,会定期向海域撒祛除夜浮萍的药物。”
“原来如此。”涂灵娇顿悟。
“想着你会喜欢,这才趁着夜浮萍还未全部消失,带你来观一观此景。”韩非夜又道。
“欸,韩少君,我发现你同以前不一样了。”涂灵娇歪着脑袋打量他。
“有何不同?”韩非夜闻言略挑眉问。
“从前你可从来不同我解释的,韩少君做事从来不需要在意他人如何。”
听着像个独裁的君主模样,韩非夜轻抚下巴思考起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霸道专制的?”
“嗯,可霸道了。”涂灵娇点点头,诚恳地道。
“为夫何时专治了?还请夫人分说一二。”韩非夜松开她的腰,双手作揖郑重地道。
“逗你的!”涂灵娇觉得眼下不能讨论这个问题,太煞风景。
“你啊。”韩非夜满目柔软,笑吟吟地看她。
“少君,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想我吗?”
涂灵娇靠在韩非夜肩上,夜风微微带起两人一缕长发,来往纠缠在一起。
“我不会让你不见,娇娇。就算有一天你不见了,找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韩非夜偏头去看她,目光柔软且笃定。
“那韩少君你,会喜欢上其他女子吗?”涂灵娇被他瞧的脸颊发热,垂眸道。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涂灵娇咂舌,瞧不出来啊!韩少君一派雅正冷漠的模样,竟也能说出这般土味情话。
“你现在这么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见了,怕是只会记得一两年,便会把我给忘了。”
“谁说的?”韩非夜挑了挑眉道。
“话本里都这么写的,从来只见痴情女子,男人多是负心汉。”
“以后,少看这种书。”韩非夜正色道。
“是尚大人写的。”
“以后也少和这种人来往。”
“…”
夜色已深,韩非夜起身,伸出一只手在她身前道:“回去吧,没给你带御寒外衫,小心风寒。”
“也好。”涂灵娇将手放在他手上,借力起身。
二人一前一后踏着星光缓缓走下那片岩石,涂灵娇想起什么似的问:“小姨手下的逆反人士可都抓住了?”
“已尽数关押好了。”韩非夜回道,见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那个裳素,我的意思是那个假扮我娘侍女的女子,也抓住了?”
“是有几个女子,但不知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位。明日可随我去看看。”
“也好。”
涂灵娇经过一棵老树旁时,一道黑影从暗处跃出,登时她感觉脖颈处微凉,待回神时已经被人扣住,一柄锋利的匕首正悬在她脖颈处。
“放开她。”
韩非夜察觉不对,遂转身见她已被一穿着迷宫婢女服饰,以一方白纱蒙去容貌的女子挟持。
涂灵娇啊涂灵娇,你怎么老是这么倒霉。她哀哀自嘲一番。
只听身后传来那蒙面女子的声音,婉转如莺笑道:“韩少君可小心些,不然我手中这匕首怕是会划伤尊夫人。”
“你想如何?”韩非夜此刻内心大乱,却仍保持面上沉静。
“奴婢不过听命行事,还请少君不要为难啊”那女子擒着涂灵娇,却一步步向崖边靠去。
这声音,似乎很是熟悉…涂灵娇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听过。
“休想。”
韩非夜手底凝聚起掌力。
那女子冷笑一声,“既然少君不肯体恤奴婢,那就别怪我心狠。”
说罢拖着涂灵娇齐齐向身后悬空倾倒而去。
二人如利箭离弦之势落下崖去。任韩非夜身怀上乘凌云踏虚之轻功也是徒劳了。
“娇娇!”
肃肃海风吹的耳内生疼,还有韩非夜焦灼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涂灵娇悲哀的以为自己此生就真的交代在这了。却被一道奇力向岩石那侧拉扯。
跌落在一处突出来的石壁上。她揉着发疼的膝盖,火辣辣的疼,定是破皮了。
“吓着少夫人了吗?”
“裳素”拍拍身上的灰靠近她问道。
“你是裳素?不对,你究竟是谁。”
涂灵娇觉这声音相熟,细细分辨果然是日前引她入陷阱的那个裳素。
“少夫人你瞧我是谁?。”那女子解下覆面的纱巾,凑近她耳边用自己真正的声音道。
极为熟悉,却不是在迷宫听过的假裳素的声音。再一抬眼,瞬间双眸圆睁,她是—
“你是香雪海?”涂灵娇恍然大悟。
“正是。”香雪海本也不打算再隐瞒身份,大方承认了。
“那,秦宿也来了?”涂灵娇觉着自己八字与秦宿一定不合,不若怎么次次都能遇上。
“城主伤势未愈如何前来?这一切皆拜韩少君所赐。少夫人难道忘了吗?”香雪海冷冷道。
“说的也是,不过你今次挟持我是要做什么?还有,我小姨南宫媚怎么和乌金城搭上了?你们,究竟在密谋些什么?”涂灵娇问。
“少夫人凑近些,奴婢慢慢告诉你。”香雪海柔声说道。
“我不信你。”涂灵娇觉得她定是藏着什么坏水的,光凭那双算计人的眼神,她能猜到。
“呵,不然怎么说少夫人冰雪聪明,无人能及呢?”香雪海一字一字缓缓地道,瞬间使出左手手刀向她颈间劈去。
涂灵娇只觉脖颈一麻,身子一软倒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