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不知谁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你着手去办，务必救好她。”韩非夜开口道。

“是。”

邬若领命这便要写几个草药方子，才落笔几字。便闻得内殿传来女子哀哼声。

二人进去一看，是季柔举刀自尽了，寸长的匕首刀刃部分齐齐没入心室，邬若忙上前查看，他将手搭在她的脉息，散若游丝，又探看了她的双眸，眸光已淡。

遂起身摇摇头对韩非夜道：“少君，这位姑娘已经不行了。”

“下去吧。”韩非夜此刻心生几分怜悯，许是被涂灵娇所感染，使得从前杀伐果决的韩少君，竟也生出柔肠。

季柔向他抬起浸了血污的手，韩非夜轻叹一声走过去将她微微扶起靠在臂上。

“季柔，你这又是何苦？”韩非夜看著她双眸微盛哀色，淡淡道。

“少，少君恩情，季柔谨记，但...倘要我余生如同废人一般苟延活命。咳咳..季柔做不到。”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望着他的眼却澄澈如初识。

“韩...韩少君，能在你怀中死去，也算是我此生幸事。”季柔强撑着力气同他一字一字说的极慢。“我的一生...就像个笑话一般。亲生爹娘将我丢弃在琴山...幸，幸而师傅她老人家将我捡了回去，还悉心教授我武艺，叫我...不要恨我的父母。”

她又勉力露出个极淡的笑，这笑却不带一点温情，话语凉薄道：“怎么会不恨，我恨这世道不公...恨自己不够强大...才为他人鱼肉。”

“都过去了，只要解了身上的余毒，你便还是你，这又是何必。”韩非夜温声宽慰她。

“少君，少君莫不是见我要死了，便待我亲善几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一贯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或许...是少夫人，令你改变了吗？”

韩非夜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季柔缓缓叹了口气，继续道：“秦，秦城主于我有恩，我为报恩来到玄水城...后来被你发现，我想着死了也好。但他拿师傅要挟我，韩非夜，我没有办法。”季柔的泪落下来，她勉强地抬手想要擦泪，当手指划过面颊，却又笑了：“做回我自己？我永远...做不回自己了。”

韩非夜知道她的意思，道：“我会让人恢复你本来的模样。”

“多...谢。”

季柔眼中的光彻底消失，左手无力地落下来。

韩非夜将她平稳躺好在榻上，对邬若道：“尽一切法子，将她的容貌复原吧。”

“是，只不过这样一来，这位姑娘原本的面貌会不那么好看。”

岂止是不大好看，将另一人的皮肤生生剥离，原本融合长好的皮肉再次裂开，剩下的脸皮也会是碎裂爆破的，再无法修复。

韩非夜看了一眼榻上永久睡去的女子，“遂她的愿，去做吧。”

这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桩事。

尚琰抄着手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目光沉沉。

季柔的死不禁令他唏嘘：这样一个风华女子，一流的琴技，艳绝的容貌，本该是贵家争相的座上宾。却因那些阴谋诡计被害至此，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