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管署出来,我的心思很是沉重。
千藤百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她身上的很多事情,都禁不起推敲。
对于她的风花雪月,我也从未刻意做过调查。我确实想不明白,自己已经身陷其中,现在自己的女儿都在想办法,看如何让她自由得到限制,让她一辈子不能开心快乐地活着。
作为一个老板,她在野藤次一失踪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金河酒馆的未来,她是不易的。
作为一个妻子,她本身就持有不正当的心思和理由,嫁给井川隽夫,最终的那两份保单,足以可见这个人的冷血。
甚至在长桥上……
雪子知道什么可以激怒她。
可是就算这样,为父母的,再激动,又怎么能把自己的亲手骨肉从桥上推下?
……
如此冷血,世间罕见。可却受到了很不一般的庇护。
井川隽夫的案子,原本她既有动机,又有作案时间,理应会成为直接的嫌疑人,可是清水翎户家里车子的记录仪,却无意之间成了她开脱的理由。
雪子的案子,她在众目睽睽的高清摄像头下,原本已经坐实了亲手杀害女儿的铁证,谁知雪子还活着,这一罪名直接推翻。
……
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实在难以想象。
她还有什么好庇护的呢?
她看到那照片,还有听到我询问是否还有一个女人的时候,那种神情,又像是有事情隐瞒,又像是……
她很恐惧?
真是复杂的女人,错综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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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很紧张,我必须要尽快处理完金河的事情然后回到长桥。九爷现在可能都十分生气,美智子和凌慧子正在替我受罚。
我小心地从金河的街道中穿梭上了高速,而后在自己所住的公寓周围转了一圈排查是否有人监视,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我上楼去,换了一身西装,带上从前早就办好的一张VIP卡片,开上车库里的另一辆车,朝金河酒馆而去。
……
街道熙熙攘攘,那些熟悉的咖啡店,花店,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也还是熟悉的味道。
前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井川隽夫家里别墅的所在地,现在已经被野藤集团收购,并且装修成了金河酒馆的分店。
我下了车,朝对面看去,果真,有一家很大的茶舍,今天是第一天开业,门头还摆着很多长条的红彩带,来了很多媒体。
许久,野藤峻山的车从我身后缓缓驶过,停在金河酒馆门口的停车场上,而后在三个秘书的跟随下,喜笑颜开地朝着茶舍而去。
门口的记者看到他来,好一番采访。
“董事长您好!我是金河周刊的记者,请问关于茶舍的装饰如此豪丽,和一些传统的茶舍都不同,是您作为股东的建议吗?”
野藤峻山笑着捋捋领带,点点头,故作谦虚道,“那自然是的,但是这茶舍的成立,还有依托我很多得力的朋友。装修这方面,是我们费了很多心思的!一来要照顾来得起这儿的客人,能喝的上好茶,并且觉得值这个价钱!二来嘛,也推动一下咱们金河的精神建设!”
后面的一群小股东,啧啧称叹,“董事长真是真知灼见啊……”
我也称叹:这年头,有钱真是了不起。
太了不起了。
自古真爱喝茶的人,讲究的是个气性。那里面装横华丽,难不成,让客人进去啃墙?
无稽之谈。不过是给自己虚荣找了个台阶下。
这……这还能是真知灼见?
我笑了。
紧接着又有人问,“请问董事长,在董事会以前,已经有消息爆出您可能是金河茶舍董事长的最热人选,请问您是否具有金河茶舍的绝对占股呢?”
野藤峻山先是眼睛一瞪,“当然了,我钱蛮多的……”
身后的秘书急忙拽了一下他的西装后褶,野藤峻山急忙扭转画风,“啊但是吧,你知道的嘛,那话怎么说来着……”
一旁的秘书凑近,不知道嘟嘟了个什么,野藤峻山笑起来,“对对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爱钱,但是这其中的门道和套路,我还是要遵守的嘛,如果不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占股,我也不好意思花钱买个头版不是……”
“啊?是您买的……”“怎么会这样?……”一旁的记者们和摄像都大眼瞪小眼,秘书急忙拉着不明所以的野藤峻山进了茶舍。
保安在后面拦住了记者。
我倚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看着这出闹剧。
这个时候开茶舍,我得琢磨一下这位X先生的想法了。
他在整个金河都找不见我,稍微动点心思查一查,就会发现我到了九爷那里。
他的老地方了。
茶叶,就是我寻他的第一个手段。
这金河城里,靠卖茶叶为生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影响到金河商圈的人,细细地寻思,想必也不是很多。
他怕了。
所以就这么巧,在我偷偷跑回金河的时候,他就让野藤峻山,合股开了这么个地方。
位置也选的不错,就在金河酒馆分店的对面。
那栋他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洋楼,被井川隽夫一把火炸掉,案子到现在都是混沌的状态,他把茶舍开在这,是和我宣战呢。
我越发地寻思着,怎么觉得这位X先生,似乎非常和我过不去呢?
……
想不了那么多,我踱着步子,朝茶舍走去。
“哎……哎哎哎站住,站住!你哪来的?”门口两个服务生模样的人把我拦住,手里拿着一份帖子。
我抢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金河挺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都是来给野藤峻山充场面的。
服务生一把夺回去,“你不是我们老板请的,对不起,您这边请!”
说着,两个人对我做出一个邀请向外的手势。
我把手伸进口袋,他们两人十分防御的样子,“哟来个闹事的?来人了都!”
门口的保安迅速朝我集结过来。
就在这时,一位客人来了。
带着帽檐很低的帽子,拄着拐杖,身材瘦小,跨过台阶,一旁的服务生看到,和帖子核对了一下,还没等到那人把请帖拿出来,便陪个笑脸,“松木先生,您请!”
听到松木二字,我反射性地神经紧张,他一抬头,我才看到是金河面具会社的松木加略。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很空洞,也很复杂,总之什么都看不出来。
“您是……浅居先生吧?”他眯着眼睛。
我鞠了一躬,“难得先生还记着我。”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还是和他从前的性情一样,身边没有一个照顾或者随从的人。
独来独往。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的见面,却让我领教了这位先生独有的气场。
他个子不高,拄着拐杖,站在门的正中央,后面又来了好几位宾客,都是那帖子上有名字有照片的主子,却是鲜少有人敢和他打招呼。都是避开走的。
原来见到松木加略,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只觉得是一位非常聪慧睿智、圆滑世故老者,现在这么一看,越是人多的地方,他那无形的气场,就越发地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