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一间禅房之中,几个和尚站在一张桌子边,大家都在看着几本书籍发愣。一个俗家打扮的老者神情激动的道:“方证师兄,这是一个向我报仇的小子身上带着的几本秘笈,那小子不过十七八岁,杀了我六个徒弟,两个儿子,要不是我那庄子人多,还拿不下他。损失太惨重了!那小子力尽被我一刀斩了,从他身上,就找到了这些书。我看了以后,觉得事关重大,儿子的丧事都扔给我那大儿子办,特意赶来告诉师兄你,你拿个主意吧。”
方证皱着眉头,道:“《辟邪剑谱》!《神刀经》!杨师弟,你好好说说,说细致点。”
杨师弟嗨了一声,道:“嗨!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当年我还俗回到老家获鹿县,在县城开了一家小镖局,维持生计。后来跟榆次一股土匪有了冲突,两边死了不少人。其中一个土匪头目姓石,被我劈了一刀,后来给他跑了。就成了死仇。”
“过了二十年,我以为已经没事了,我都把姓石的给忘了。突然就上门挑战。当时我的镖局经营的有声有色,镖师都有三十多个,就让镖师跟他比武。被那姓石的一连重伤了三人。那时我大儿子十八岁,暗中射箭,一箭就把姓石的射杀了。比武中偷偷射箭,真是挺招人恨的。”
“不过放暗箭的是我儿子,我能怎么办?杀了他我可舍不得!可又摆明了没理,我就按姓石的死前说的地址,让人把尸体送回去了。我还让人拿了不少银子,想要化解恩怨。可惜我那大儿子因为被我抽了一顿鞭子,不敢跟我龇牙,却去找姓石的家人麻烦。等我知道的时候,姓石的一家已经家破人亡了。”
“没想到姓石的一家有人活了下来,就是来找我报仇的人。一番苦斗,我二儿子四儿子都被杀了,大儿子挨了两剑,侥幸没死。我当时红了眼,带着镖师围攻他,死了六个人才把他拿下。他自称是快刀门弟子,有几百师兄弟,极为桀骜不驯,身负重伤还要拼命,我只好斩了他!”
“师兄!我不知道什么快刀门,也不知道他有几百师兄弟是真是假,看到从他身上搜到的这些书,我这心里就非常害怕。这可都是不可多得的上等武功秘籍啊!我是少林寺一份子,担心给师门招灾引祸,立刻就马不停蹄的来给师兄报信。”
方证神色淡淡的听完,道:“快刀门!”微微皱起眉头,道:“方宽师兄,你怎么看这个事?”一个老僧道:“老衲觉得杨师弟教儿子的本事不错!好吧!杨师弟,老衲不想多说什么,咱们不是官府,出了事情,当然有偏有向,你儿子再不肖,好歹都是少林一脉,虽然你有让大家帮你扛灾的意思,看在你年年给庙里送钱送物的份上,老衲也懒得说你。唉!”
方宽大师顿了顿:“快刀门老衲知道,门主姓田,名亮,字伯光。据说是小说家传人。这人发家后,自创了快刀门,开办了一个学堂,专门招收孤儿,传授文武之道。后来就把出色的弟子引进了快刀门。”
“那田伯光武功极高,曾经一招击败嵩山派丁勉陆柏等人,羞辱费斌。武功跟风清扬,东方不败那样的人杰比肩,常人无法比较。老衲曾经去拜访他,可惜未遇而回。你杀了他的弟子,这事儿……”
杨师弟惊道:“那他岂不是先天高手了!”
方宽大师道:“方证师弟也是先天,你怕什么!寺中还有四个先天境界的师叔,足够给你撑腰和那田伯光谈判了,总会保住你的性命。方证师弟,这件事还得你出面为好。方生师弟几个武功差了太多,怕是不能平等说话。”
杨师弟道:“方证师兄,方宽师兄,那田伯光真那么厉害?”
旁边一个和尚道:“杨师兄,师弟八岁拜入少林,练功四十年,卡在半步先天十多年,始终无法突破。你想想就知道田伯光这样一个三十岁入先天的人有多厉害了。
这人天生聪明,练功刻苦。师弟听说这人为了练功,闭关五六年从不见人。这样的耐心世间有几个人比得了?有天赋,有才情,耐得住寂寞,实在是天生练武奇才。从种种迹象看,田伯光心狠手黑是肯定的,之前觊觎他财富的人,很多都离奇失踪了。”
那杨师弟道:“方宏师弟,那我现在怎么办?”方宏大师道:“磕头赔罪,破财消灾。”
方证大师道:“嵩山派昨天死了四十多人,左掌门怀疑是魔教报复,这件事比杨师弟的事情紧急十倍。方宽师兄,不如你陪杨师弟走一趟快刀门。嗯,就说失手误杀,想想办法把事情圆过去。要是不行,等老衲有空,亲自去做和事佬。”
方宏大师道:“要不师弟也去吧,那左冷禅的嘴脸,师弟实在不想看。”
方证道:“也好,你也去吧。”方宽合十行礼,一拉杨师弟,带着方宏出了禅房。呵呵笑道:“咱们先商量商量,到了快刀门,应该怎么说话。”
世上的人罕有几个能大义灭亲的,帮亲不帮理才是常态。和尚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屁股总也有坐歪的时候。大家自己人说话,却也用不着藏,着掖着。
杨师弟道:“说实话肯定不行,可总不能说谎吧,出事的时候,好多人见了……”三人低声说着,越走越远。
方证道:“嵩山派左掌门紧急来信,嵩山峰遭袭,四十多人丧命,大家对这事怎么看,都说说吧。”知客院首座方愚道:“嵩山派甘当朝廷鹰犬,死了人跟咱们少林寺有什么关系!方丈师兄,我看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还是先顾着自己好一些。”
方证道:“少林得到大明王朝认可,被奉为禅宗祖庭,具有皇家寺院名分,凡事都搞这种各家自扫门前雪,僧兵之议怕是又要受挫。”
方愚冷笑道:“那位结巴皇帝不理朝政,今日崇道,明日信佛,反复无定。僧兵之说明明应了,回头就搁置起来去搞什么西厂,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老衲可是信不过他。”方证叹道:“朱见深再怎么荒唐,那也是大明皇帝,以后非议皇帝的话不要说了。”
方愚答应,退后两步,表明不掺和的态度。一个老僧说道:“方证师侄,你是大家选出来的方丈主持,你看着办就好,大家相信你。只不过还要尽量看顾本寺弟子,和朝廷牵扯太深并不是好事。嵩山派左掌门戾气深重,他说什么,你要深思熟虑再做决定。我少林弟子的性命,也是很珍贵的。”
方证道:“是!师叔,”
老僧微微点头,慢慢出了禅房。
方证道:“方生师弟,方痴师弟,你们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方生道:“锦衣卫指挥使万通碌碌无能,贪财好色,一身武功倒是勉强能看。去年师弟去京城见了万通,直言不讳想要看看镇寺宝经,易筋经洗髓经,依师弟看,不如允了他,强过和左冷禅汤英鹗虚与委蛇。”
方证道:“易筋经洗髓经老衲看了几十年,都不敢说都理解透彻了,旁人拿到书,想要看懂也是千难万难。就怕把真经给他看了,他还是会说老衲骗人。当年达摩祖师本是番人,虽然佛法无边,毕竟对汉字的了解有所偏差,如今年代久远,本来就有些不通的词句更加难以理解。万通那种不学无术靠着裙带关系的幸进之徒,何德何能看得懂宝经。嗯,老衲可以把自己理解的易筋经写出来给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