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考场综合症
张氏看到梅子奇听得很认真,也就正色地继续聊了下去。
“我们张家虽然没落了,但祖也出过状元,也有过曾经的辉煌。我很小就读书写字,虽无缘考场,但也特别喜欢看书。我们张家藏书库也收藏了许多书,我经常去看,我最喜欢是医书。我有一个舅舅,是游医。游医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交往。接触的病案也多,见多识广。堂嫂找到我,我找到我舅舅,把堂哥的事和舅舅一说。我和舅舅一起研究治疗方案。我在藏书库中找到了一本祖传下来的中医书籍,里面就有这种病治疗的方子,专治考试的疾病。我和舅舅进行了删改。我们治疗的原则是:中药治疗为主,还辅以针灸治病,对那些主管神经的穴位针灸,用外力刺激让它们镇静。堂哥喝了一段时间的药,有了效果。”
梅子奇睁大眼睛说:“竟然还真的管用?”
张氏笑着点点头:“管用。但堂哥一进考场,开始还是有些紧张。我教了他一套气功疗法,运行小周天一圈,这法子还真管用,当他紧张时,他就竭力控制意念,平复心情,然后轻轻地闭眼睛,任由中气在他身游走。小周天走一圈,即使任督二脉打不通,也会感到神清气爽。他说,刚好一圈运行结束,就开始开考了。这时他心绪已经平复,也没有时间去紧张。他就开始精神集中地去答题。在考场,他如果累了、精神不好时,也会放下笔,闭合双眼,运行一下气功疗法释放自己的压力。几方面一配合,效果还行。所以,县试的五场考试就这样过来了。后来参加府试、院试也就顺理成章地都通过了。”
梅子奇听了,激动不已,双手抓住张氏,把张氏的手都抓痛了。
“真是这样,本来我还不相信,但你说得这样真实,我相信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张氏瞥了他一眼:“我有机会说吗?我们虽然是夫妻,结婚一年多,但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在一起说过的话又有多少句?你成天都在书院读书,我要见你一次有多难?我怎么可能有机会早一点告诉你?”
“再说了,这是别人的疾病,也算是隐私吧!医者有职业道德,要给病患保密。我能敲着锣满天下宣传吗?要不是知道你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我才不会告诉你呢!”张氏嘟着嘴,小女儿情态十足,看得梅子奇心里都痒痒的。
梅子奇的眼睛发亮,他似乎又有了斗志。先前的萎靡不振一扫而光,脸有了光彩。“那些药方你还在吗?能给我治疗吗?”
张氏点点头:“给堂哥治好病后,舅舅在外面接诊时也治好过三、四个相同病症的生员。我嫁进梅家后,也到梅氏家族的藏书库去看过书,你们家族的藏书比我娘家的还多,我一般都是找医书。我想历朝历代考科举的人那么多,患这种疾病的也不在少数,如果我们把这种治疗方法用去救人,不仅是做善事,而且还是一条能挣钱的发财路。所以,我在嫁进来你家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研究这治疗方法。”
梅子奇听得兴奋不已:“太好了,我终于有救了。”
张氏说:“现在离县试还早,你现在先跟我练气功,运行小周天,最好能打通任督二脉,这套功法练习下来,精神状态特别好,我教会你后可以先自己体验。你学会后要天天练习。随时随地,累了、困了都可以运行一圈小周天,效果吗……你自己去感觉。”
梅子奇说:“原先,奶奶也找医生看过,但医生也看不出来什么。我曾经问过经常来给我家看病的老医生,他们说毫无办法,束手无策。问起话来也不得要领。他们大都是语焉不详,我认为他们根本治不了。”梅子奇来了精神。“你教我吧,我跟你学,你说效果那么好,我不信你信谁?况且还有你堂哥的事例在。”
他状是无意地问道:“听张妈说,你生梅树、梅花时吃的人参都是你堂哥送给你的。当时我还纳闷,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你堂哥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他和你的关系竟然会这么好,他送的人参虽不是质地最好的,能拿来送人也算是关系极好之人,我原以为他和你关系很好呢!“
张氏点点头:“本来就不错,我给他治过病后,关系就更好了。”
张氏就把运行小周天需要经过的穴位一一指给梅子奇,然后教他怎样运气、收气,慢慢地用意念控制气流运行,自己集中注意力去感知气流的存在。梅子奇一一照做了,张氏要他常常练,然后自我参透其中的精妙之处。
梅子奇也把自己患病的全过程讲给张氏听。
梅子奇一直学习不错,他大约是五年前下场考试的。下场考试前他一直是在背诵四书五经,写文章、练习书法。当他感觉自己有一定的基础后,就主动要求下场一试。第一次试水效果不错,他自己也感觉尚可。考试场高手云集,他的文章并没有被县官大人看,他知道自己的经验不足,文章写得也只是四平八稳,没有特色和文采。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后,他竭力去弥补不足。
第二次参加科举考试时,他吸取了一场的经验教训,但也可能是矫枉过正,文章写得过于剑走偏锋,仍然没能引起县官的兴趣。也有可能是他的功力仍不够,比起参考几十年的老生员来说,他的文章功底还显稚嫩。
他继续说道:“第三年他又参加科举考试,一进场时就碰到一个老生员,那老者话特别多,似乎和梅子奇一见如故,一直拉着他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而且还很奇怪,俩人进考场后发现他俩就在相临不远的两个考棚。那老者考了多年,他说他是每况愈下,如果这次还考不中,就不打算再考了。家中因为他多年来一直参加科举考试,家道已经败落。他叹息说不知道自己不参加科举考试还能做什么,于是只能横下一条心坚持下来。”
“我静坐在自己的考棚等待,斜对面就是那个老者。就在要考试之前,我突然发现那位老生员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全身颤抖。我在等待时一直观察他的动静,想叫人又不敢叫,一直看到他突然倒下、晕阙。这时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叫来衙役,衙役过来才把人抬走。这人后来情况怎么样,是死还是活?我不得而知。但这事给我带来了后遗症,我的心理有了阴影。我想要安静下来答题,就是答不好,一静下来,我的眼前浮现的就是那个抬出去老者。我很自责,自责自己没有及时叫来衙役,万一他死了,我的罪恶就大了。”
“基于这个原因,那场考试我考得一塌胡涂,整个一天我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最后我是怎么走出考场的。”
梅子奇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至此之后,我就不能正常的下场考试了。平时的文章经纶可以写得洋洋洒洒,但进了考棚后,我就不能提笔写字。一静下心来头脑里就想起那个老者、想起那个老者的话。他和我有相同的经历,他背背着沉重的枷锁,我又何尝不是呢?想到此,我就胆战心惊、心惊肉跳,眼发花、心发慌,两股战战、注意力不能集中。笔也提不起来。哎……。病根就此落下了。”他心灰意冷地说。脸全是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