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一种暗色的金属打制的,工程细致,和石墙的墙面严丝合缝,要不是上边挂着几个突出的乌漆抹黑的锁头,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一道门。锁有巴掌大小,扣在门和墙之间的把手中。
从下通道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岔路,走到尽头,竟然是一扇挂了三道锁的门。
云谏举着火折子在门边打量,道:“门边的石砖下都是机关,只能开锁才能进去?”云谏回头问雪昼。“会开锁吗?”
女人紧抿着唇默默看他不吱声,只是扬了扬刀,示意让他动手。
云谏挑眉,眸子里漫上波光。“开锁都不会,怎么杀人放火?”
他嘴角挂笑,看着女人有些苍白的脸,口气突然轻松起来。“嗯?那个……职业!你这职业水平需要提高!”
挑衅!雪昼嘴角抽搐了一下,上前一步,长刀刀尖怼在男人的胸前,“闭嘴!”脱臼的肩膀因为动作拉伸更加疼痛,她咬紧牙关,心中安慰自己不要和将死之人多费口舌。
男人躲开胸前的杀器,眯着眼快速的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视线在女人瘦薄的肩上定了一瞬,挪开了。
他若有所思脸上笑意更深,眼里的水光沉定平和,好像已经将雪昼的一切看透。
在雪昼暴起的前一刻,男人走到门边蹲下乖乖开锁。
“这锁一个比一个复杂,估计要一个多时辰……”
“还能快吗?”太师府说不定什么时候派人下来查密道,她还有任务,可没有这么多时间。
男人不屑的撩眼。“你行你上!”鄙视的冷哼声还未发出来,身边刀风忽起,云谏整个人一震,向墙边躲去。只见乌色的长刀划着圆弧从空中降落,咔的砍上门板。金属碰撞的巨大声音在他耳边炸响,震得他脑袋嗡的一声,连着眼前都隐隐发黑。
这女人……
咔咔咔,雪昼手起刀落,不过眨眼的功夫,门上已被割出一个方形的印子,她收回刀,身体后仰。
云谏慌了:“别踹!石砖下有机关!”
女人顿住,不甘的放下抬到半空中的脚,她横过刀,刀尖精准插进刚才砍出的缝中,身子下压开始撬,刀柄上的手因为用力快速泛白。
一寸厚的板子啪的摔在地上,激起大片灰尘,模糊了人的视线。
云谏盯着轮廓模糊的纤细影子,如在梦中。
女人垂下眼,凤目显得更加狭长,细密的睫毛敛下挡住灰尘,也遮住了黑眸中的光,本来凌厉的人突然变得温顺起来。
头上的丫鬟髻早在掉进密道的时候就散了。如此一折腾,鬓角的发丝彻底垂落下来,零散的落在耳边。
脸被耳边的发梢刺的痒痒的,她抬手将头上的发饰扯下来随意的扔到地上,及腰的发哗的一下铺洒下来。女人勾着食指将碎发掖到耳后,纤细的颈子连着干净的耳廓一同露出。墨发白肤,雪昼整个人似乎在发光,引得地上的男人移不开眼。
“不会开锁,不代表开门不行!”她轻描淡写,眼里是赤裸裸的鄙视。
云谏被这一波操作完全镇住!
他当了西川国师六年都不曾遭受过今日这些屈辱,被个女杀手威胁、指使、甚至鄙视,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雪昼不等他反驳,手上用力往上一拉。
云谏腰间一痛,细线勒着他腰间的肉将他拽的欠起身。
“进去!”
被当做垫背的男人眯下眼,挡住眼中的怒火。他站直身体,直视女人,身高优势显现出来,桀骜的女人瞬间渺小。
无论对方气势多强,也不过是个刚过他的肩膀的小姑娘。
雪昼的额头上出了薄汗,咬着牙关,露着本质里的色厉内荏。
暂且不和你计较!云谏心想,弯腰从门上的洞口钻了进去。
没有机关,这门只是单纯的用来封锁密道的。
雪昼小心翼翼的跟在肉盾身后,她看着宽敞了不少的密道,松了一口气。走了这么远,若是修一个密室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这里一定有出口。
男人也知道,他时不时拽拽腰间的线,那是一种由透明的丝拧成的头发丝粗细的线。从韧性和手感来看,像是西川极北的雪蚕丝,这种东西千金难买,也不知道是哪里下了血本让太师府难堪。
密道里开始有微弱的风,出口不远了。
两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还是云谏最先打破了安静。
“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他偏头,火光下的脸半明半暗,能看清嘴角上扬的弧度。
“嗯……”雪昼肯定的眨眨眼,暗处捏着线的手握拳勾了起来。生死之交,你死我活勉强也算生死之交。
两人对视一眼,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碰撞了一下,火折子上的光芒一闪而熄,金属碰撞发出微弱的火花,辗转腾挪间掀起的风呼呼作响,密道中仿佛出现了鬼魅。
“以前,这样的小菜鸡她一晚上能砍一条街!”雪昼擦了擦嘴角的血。
面色凝重,眼前这只和以前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太师府外的假山响了一下,黑乎乎的洞口露出,一道绿影后紧跟着黑影从中窜出。
假山上碎石子从上哗啦啦的滚落,惊动了附近的人。
雪昼看看手中蜡黄的脸皮,又看着黑衣男人白净的脸,低吼一声。“云谏!”
云谏摸着光滑的脸微微一笑,模样清俊,皮肤白净得玉雕似的。虽然颈间沾着血、发丝凌乱,可满身灰尘也挡不住那妖异的贵气。男人灰色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回答:“正是!”
雪昼在也保持不住冷静,她气的跺脚,找了一晚上的人,竟然被灯下黑,真是打脸!
云谏看女人懊恼的样子,心情愉快起来,杀人是没时间了,不过……
男人清清嗓子,扬声:“抓刺客!”
“艹!”雪昼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也顾不得执行任务,拔腿就跑。
女人前脚离开,紧接着就有粉衣的美貌侍女提剑闻声过来,“公子!”
云谏浑身脏污,狼狈的不像话,靠近的侍女嫌弃的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站住。视线扫过男人渗血的腹部,撕了大片的衣襟,落在又是伤口又是牙印的脖子上,整个人都绷紧了。“怎么弄得?”
“狗咬的!”云谏毫不在乎,只是闷头在腰间找什么,随着找的时间越来越长,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沉了不少。
半晌,男人抬头盯着雪昼离开的方向,狠厉的眯下眼,低骂:“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