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玄极宫当堂对峙之后,鸳鸯再没能回青鸾宫,虽没有消息走漏,但青鸾供的人如何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鸳鸯作威作福久矣,如今死无全尸,却落得人人拍手称快,实在是自作自受。
傅长安光明正大的提了圆儿做大宫女,她也能干,两三天就坐稳了位置,将傅长安这一亩三分地治理的整整齐齐,叫她很是满意。
白鹭是个直脾气,傅长安就缺圆儿这么一个聪明且不张扬的替自己做事。
安静过了两天,傅长安午睡起身,到外间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的赏赐,“不过节不逢年的,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主子睡着的时候,进忠公公奉旨来过,这些都是陛下给您的赏赐,陛下说天色渐晚,让主子不用去玄极宫谢恩。”
傅长安一愣,按道理说陛下的赏赐下来,该殿宇正主率满宫人跪领,受封人领完赏赐,再去玄极殿谢恩。
从前枕霞宫才能有的待遇,怎么今日也轮到青鸾宫了?
她拿起离自己最近的蝴蝶钗看了看,掐丝的手艺,充作蝴蝶眼睛的两颗明珠熠熠生辉,整只钗华丽又不失素雅,一看就是内敕的好东西。
只是两眼之后,就又失了兴趣,将钗随手扔到一边,“收起来吧。”
底下人忙听命行事,听着稍显凌乱的脚步声,傅长安动作一顿,“这两日可有事发生?”
圆儿正站在后头给她梳头,闻言也是一脸奇怪,“没有啊,主子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那里不对。”
傅长安未松开的眉头一时间皱的更深了,“又不知是哪里不对。”
白鹭抱着插满鲜花的花瓶进来时,正巧听了这一句,笑着插嘴,“快别担心这个了,大王妃带着世子进宫了,正殿里热闹的很,主子且瞧瞧去,就当是散心了。”
大皇子傅修筠成婚的早,娶了三朝元老郑国公的嫡女,如今儿子都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可爱的不得了。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和傅长安格外投缘,再加上后宫中怡妃一家独大,大王妃郑氏乐得结这个善缘,每每进宫,都要来向怡妃请安。
傅长安也听的欢喜,换了衣衫后,就往正殿去,还未进门,就听见小世子叽里呱啦的背《三字经》,他正是换牙的年纪,说起话来漏着风,叫怡妃差点将眼泪笑出来。
傅长安站在外头听了一会,等他背完,这才笑着走进去,“咱们惠成的学问是越来越大了,想必是承袭了老国公的真传,以后也是一位文坛大家。”
郑国公博古通今,学生弟子满天下,傅长安这句也算是夸了大王妃的娘家,听得大王妃神情间也多了几分骄傲。
互相见礼之后,傅长安拿了小玩具逗世子玩。
大王妃的视线在玩闹的两人身上停顿许久,忽而开口,“这两日娘娘可听闻一件好事?”
怡妃不觉有异,笑看她一眼,随口反问,“怎么了?”
大王妃斟酌这字句,也不敢讲话挑地太明白,“昨日我家王爷早朝回家后提起一桩奇事,郁太师私下里向父皇提起想与皇家结一门姻亲,求取五公主,被四两拨千斤的驳回了,您说这可不是奇事?”
顿了顿,她又意有所指的说,“听说九妹妹今日也得了赏?从前五公主那样的风光,如今九妹妹也能分上一杯羹了。”
五公主虽是名声不好,却最得圣心,就算近日来接连被罚,也有人想借一借她公主的身份,用一门姻亲保门庭百年繁荣。
眼瞧着九公主越来越得了陛下青眼,等过两年到了适嫁之龄,难免不会有人将同样的主意打到她身上。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外头瞧着热闹,可未必是件好事。
傅长安脸上的表情在霎那间凝滞住,她想起了还放在寝殿中的珠宝,一下子明白了父皇的心思。
他是想将自己捧起来,好做傅长元的挡箭牌!
怡妃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她自然是知道中午陛下无缘无故赏赐傅长安的事,一时间脸色也有些难看。
大王妃像是没有看到怡妃母女俩的表情变化,只将儿子叫到跟前,低身帮他整理外裳。
她也是看着儿子和傅长安亲近,傅长安也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子,这才在听到消息之后提急急进宫。
见怡妃母子俩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大王妃便起了身,笑道,“儿臣已经叨扰许久,不敢打扰怡妃娘娘休息,这就告辞了。”
怡妃感动于这番提醒,起身相送时拍了拍大王妃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本宫会记得你这份恩情。”
大王妃郑氏低头一笑,她今日也是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前来报信,怡妃娘娘记她一分好,原也是应当。
送走大王妃,怡妃的神情慢慢沉寂下来,她瞧着傅长安,幽幽道,“你父皇真是——唉——”
相伴多年,她如何不了解自己的丈夫,但偏心总得有个限度不是?
傅长安也是沉默,她上辈子的悲惨便是由此开始的。
说来也可笑,明明是给人当了挡箭牌,却因为父皇态度的突然转变而被傅长元记恨,叫她落得个母子焚烧至死的下场。
不幸之中的万幸,傅长安能重新来这一遭。
“母妃。”
傅长安将脸颊在怡妃手掌中蹭了蹭,“您放心,父皇对我上心是好事,我向您保证,不管他将儿臣捧到什么样的位置,儿臣都会在那个位置上站的稳稳的。”
她的眼神中带着灼人的光,“我会顶着所有的明枪暗箭,将傅长元死死踩在脚底下。”
怡妃心疼的叹了口气,又摸一摸她的头,眼含无可奈何跟赞赏,“这才像我们云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