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朝出差回来的第二天，孟霆就打来电话，让他去老宅一趟。孟繁朝并没有将此事告诉顾惜，趁着下午下班的时间，去了老宅。

老爷子被孟蕾接到国外住了一阵子，孟繁朝没有见到他。

孟霆直接叫人进了书房，看着面前的孟繁朝，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孟繁朝见他久久不说话，耐心告罄，出声：“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

孟霆喊住他：“繁朝。”

孟繁朝没有回头，脚步停下来。

孟霆站起身，嘴唇翕动：“我，要向你道歉，无论是孟杭出车祸这件事还是之前，我都对不起你。”

孟繁朝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孟霆发现，道歉一旦能说出口，接下来的话好像就不是很困难。万事开头难，是这个道理。

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对你母亲的去世耿耿于怀，也对我有所怨恨。这么多年来，我的确忽视了你的感受和想法。”

孟繁朝声线冷漠：“你不要提我的母亲。”

你不配。

孟霆身形一颤，几乎站不住：“你……就这么恨我？”

孟繁朝目视前方：“我不会为我不在意的事情浪费时间。”

你不是我会在意的人。

孟霆喉结滚动，声音苍老悲凉：“繁朝，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积怨会这么深。”

“从我母亲去世，你又娶妻子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缝了。你觉得我是在意你另娶吗？只是时机不对，一切就无法挽回了。”孟繁朝说了进书房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关于孟杭出事，你的道歉我接受。其他，不能。”

说完，孟繁朝下楼离开。

徐惠刚吩咐厨房做了鸡汤，看见孟繁朝下来，让他留下来吃完晚饭。

“不了。”孟繁朝说完就出了孟家大宅。

十二月的冷风凛冽刺骨，孟繁朝衣襟飘扬，身上也沾染了寒气。

书房里，孟霆瘫坐在椅子上，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和孟繁朝就已经出现了无法跨越的鸿沟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

孟霆颤抖着手，拉开书桌抽屉，一本旧书下露出泛黄的照片一角，孟霆将照片小心翼翼拿出来，照片上是孟繁朝的母亲，很年轻的模样，对着镜头在笑，眼角眉梢尽是温柔大气。

孟霆眼泪流下来，心口绞疼，嘴里默默念着：“我错了……你说，我是不是错得离谱？”

孟繁朝因为去了老宅一趟，此次回家稍稍的晚。他进门的时候，出来迎他的是李嫂。

孟繁朝脱掉外套，问道：“惜惜呢？还没回来？”

李嫂笑着指指厨房：“早就回家啦，太太在和厨师学习煲汤呢。”

孟繁朝挺意外的，点点头，朝厨房走过去。

顾惜学得认真，连孟繁朝走近了都没有发觉。还是厨师看见孟繁朝，轻声喊了句“先生。”顾惜才看到孟繁朝在自己身后侧站着。

顾惜扭头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繁朝净了手，卷起衣袖来：“我帮你？”

厨师看着小两口甜情蜜意的样子，不准备做这个电灯泡，借口遁了。

顾惜看着厨师慌慌张张走出去的背影，对孟繁朝笑笑：“看看，你把人家吓得？”

这话实在无理，孟繁朝挑眉，“哦？是吗？”

顾惜按住孟繁朝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指，“你不是要帮我？这分明就是闹我，哪是在帮忙啊？”

孟繁朝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从顾惜身后将人抱住，环在怀里，握住顾惜的手将枸杞洒在汤里。

顾惜觉得两人实在有些腻歪了，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孟繁朝：“你不忙吗？”

孟繁朝没有离开，反倒将自己下巴放在顾惜肩窝处，声音轻缓，“不忙，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惜盯着砂锅上升起的缕缕白烟，心神宁静，她察觉到孟繁朝的不同，轻声问：“今天是不是去老宅见爸了？”

孟繁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顾惜转身，摸了摸他的脸颊：“是你没有掩饰。”

孟繁朝还想要再说什么，顾惜推开他，将火关掉：“孟总，接下来交给你了。我上楼换件衣服。”

孟繁朝看着顾惜走远的背影，抿唇笑笑，接下来这个任务。

半夜的时候，青宝一反常态，扯着嗓子哭个不停，阿姨怎么也哄不好。

顾惜看着青宝哭得脸蛋儿都泛着红，心疼得不行，抱着青宝回了主卧，在房间里踱步慢走，可惜没有什么用处。青宝应该是哭累了，不像刚才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声音小小的，被顾惜抱着，哼哼唧唧，总之就是安静不下来。

青宝虽小，但长时间抱着还是有些吃力，孟繁朝接过来，对顾惜说：“你先歇一歇，我来抱。”

顾惜眼眶泛着红血丝，铺着一层莹润，将青宝交给孟繁朝，摸了摸青宝的后颈，有些热。

“青宝是不是发烧了？”顾惜问。

孟繁朝也摸了摸青宝的额头，温度是有些高，这时阿姨敲门：“我想着青宝可能有些发烧，先用测温枪测一测吧。”

顾惜点点头，用测温枪测了测青宝的体温，果然温度偏高。

孟繁朝拍拍顾惜的手指：“我们去医院。”

顾惜随即收拾了一个小袋子，装着青宝能用到的东西，准备去医院。

青宝房间里，阿姨已经放好温水，听到孟繁朝和顾惜的动静，她摇摇头：“如果是发烧，我们不急着去医院，先采取物理降温。温水我已经放好了。”

顾惜知道阿姨经验丰富，点点头，和孟繁朝一起带着青宝走到浴室。

青宝被放到温水中，顾惜轻轻给他擦拭，退烧贴也贴在青宝额头上。忙了半个小时，青宝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了一点点。

顾惜担心半夜青宝再烧起来，也不敢闭上眼睛，害怕自己万一睡着了，青宝再难受发现不了。

顾惜不是没有见过医院儿科里的状况，每天都是灯火通明，很多家长都抱着小宝宝们等待治疗，小孩子敏感，大多害怕穿着白大褂的叔叔阿姨们，躲在爸爸妈妈怀里不肯出来。

甚至，一个哭起来，会大面积传染其他小朋友，走廊里一片哀嚎，听得人心里发慌。

好在，阿姨在照顾小朋友的时候遇到过不少类似的状况，提前做好了准备，青宝能在第一时间接受了降温。

冬季气温骤降，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冷热交替，难免会发烧感冒。顾惜和孟繁朝在青宝房间里等待他完全降下温来。

青宝哭累了，已经睡着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会惊醒，声音里还夹杂着小声的抽泣。

顾惜半靠着孟繁朝的肩，再次摸了摸青宝的额头，一股子自责感突然涌上心头，她鼻尖一酸，眼泪立刻模糊了双眸。

顾惜怕孟繁朝看见，立刻擦掉，不过还是没能逃过孟繁朝的眼睛。

顾及到青宝，孟繁朝压低声音“怎么哭了？心疼青宝，对不对？”

顾惜没说话，看着青宝，点点头，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