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爷……”
舒沐柔动了动唇,正要挣扎着站起来。
身边一股劲力直接将舒沐柔托举起来,她抬眼一看竟是舒瑶。
舒瑶唇边有一抹极为清浅的笑意,“怎么脚摔一下就崴到了?”
“没——”舒沐柔刚一张嘴想要回答。
“没有的话,腿都不好使了,站起来需要这般矫揉做作?”舒沐柔冷笑,松手。
一回家舒瑶看到的就是这一出好戏,门边都是碎的玻璃,正对着舒老爷身前。
简直一出好戏,偏偏舒老爷子就如前世的舒瑶那般入戏。
舒瑶走进来顺手将门带上了,对上舒老爷子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很快地,她被放在床边的那一盒精致奢华的药剂盒吸引了注意力。
舒老爷子没注意到舒瑶在摆弄床边的药剂盒,注意力在刚才舒瑶的态度。
舒老爷子见了门前的这一幕,虽是没有说舒瑶的不是,但还是忍不住提点两句。
“瑶瑶,沐柔她也是个孩子,都是你姑姑的主意,别迁怒了。”
舒瑶手头上的动作一顿,啪地一下猛地合上了药剂盒。
她不得不承认,舒老爷子说那话的时候,心里那种恨其不争的感觉。
舒老爷子没有经历过前世,没有承受过那些种种刻骨铭心的痛。
他自然也不会懂舒瑶的心里有什么样的怨怼。
“瑶瑶,你之前都一直很照顾沐柔的。”舒老爷子没注意到舒瑶微微变化的脸色。
舒瑶紧抿着下唇,眸中渐渐湿润。
他自顾自地往下说,神色隐约有点担心,“这次的确是你姑姑做的不对,做的不好,不像话,但是这都跟沐柔没有干系,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舒瑶知道不能将自己的这种情绪迁到舒老爷子的身上。
但是那种诡秘的情绪一旦开始,人心中的天平就容易失衡,愈发不可控。
“爷爷。”舒瑶缓缓地开口。
舒老爷子看向身边孙女的侧脸,她的手按在药剂盒上极其克制,轻颤着。
舒瑶反问,声音轻而淡,好像马上就飘散在空中。
“爷爷,沐柔年纪虽是不大,但也不小,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舒老爷子默然,他苍老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以往舒瑶乖巧懂事,温顺贤良,从不会像是舒老爷子今天看到的这样。
语言锋利直接,话语冷漠粗暴。
在舒老爷子的眼里,虽然舒沐柔不是很亲,到底还是自己的孙女。
舒瑶这样——
“瑶瑶,你……”舒老爷子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舒瑶的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隐痛,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在一起。
稍微平复了些许,舒瑶才缓声道:“爷爷,您的药水是哪儿来的?”
“这——不是你让九爷送过来的吗?”舒老爷子一听也很是错愕。
明明这是在舒瑶不在期间,秦家下人来时交代舒瑶去向,顺便送来的。
舒瑶送来的东西,舒老爷子自是不会多疑的。
但是舒瑶这么一问,舒老爷子反倒是觉得诧异了。
明明不是舒瑶送的,秦家的下人怎么……
怕舒瑶还有被的不知道,舒老爷又道:“而且九爷还说物色了一位医师。”
关于这点,舒瑶向来都不意外。
因为只有那个男人向来周到,且处处为她。
就连舒瑶无端不喜唐灵犀,做到那样的份上,秦九霄也只字不提。
因为她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
舒瑶唇边溢出些许苦涩,眼前渐渐地有些模糊,蒙上一层水雾。
明明在那么多人的媒体记者面前,舒瑶自问可以冷静忍受面对这一切。
因为他们质问怀疑,他们都是外人。
而舒爷爷对于她而言是至亲,是重要的人。
“那就依着九爷说的来吧。”舒瑶不动声色地稍稍侧了侧身子。
她避开了舒老爷子探究的视线。
“瑶瑶,你是不是在怪爷爷?”
一只手,扒拉住了舒瑶的胳膊,那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丝丝的内疚。
舒老爷子知道舒瑶一个女孩子,苦撑着整个舒氏,还要面对舒雅雯的针对。
她很辛苦。
“没有。”舒瑶这个时候颇有些倔强。
舒老爷子是自小将这小团子带大的,哪儿会不懂。
只是他心下仍觉得舒沐柔是无辜的,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爷爷,姑姑的事情,是真的吗?”舒瑶背对着舒老爷子,问道。
闻言,舒老爷子一怔,原来舒瑶是为此事而来。
“当然不是。”舒老爷子回答的很快。
苍老浑浊的眼里有隐痛,像是往事不堪再回忆起。
舒老爷子只是道:“但是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你姑姑那边我会解决的。”
会解决的,舒瑶眼底掠过讥讽。
从一开始舒雅雯这样做的时候,便是咬定了不怕舒老爷子。
不然舒雅雯怎么敢利用舒氏集团的顶层会议厅堂而皇之地召开发布会?
舒瑶摇头,她转身正对着舒老爷,为的就是让舒老爷子看清她的态度。
“爷爷,当年父亲的车祸,不止是大家想了解,我也想。”
当年。
舒瑶从寄宿的学院回家,得知父亲出车祸的噩耗。
舒瑶自此无父无母。
父亲连人带车坠崖而亡,在悬崖的底下,找到了烧毁的车身和骨骸。
一夜间,舒氏的顶梁柱塌了。
奶奶便是从得知噩耗开始一病不起,郁郁寡欢,最后抑郁而终。
舒老爷子一夜白了头。
舒雅雯也很是伤心,因为车上死的是舒雅雯的亲弟弟,舒瑶的生父,舒博安。
只有舒瑶那时没有哭。
因为当时车上死的不仅有父亲舒博安,车上还有另一人。
这人就是当年燕城的世家小姐李清雅,是舒氏联姻的对象。
二人死在一起,车毁人亡,骨灰都烧化在一起,听起来缠绵又亲密。
当时谣传,舒博安和李清雅有私情,是私奔,早在舒瑶母亲之前就一起。
这样的传言其实早早地就有了,只是当时舒雅雯没有兴起风浪。
所以当时还年幼的舒瑶认为是这样的,他的父亲背叛了自己的母亲。
舒博安死,他也是活该的。
既然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当年要在一起?
直到长了舒瑶几岁的兄长,他一点点打醒了舒瑶。
如果父亲真的是那样的人,他怎么会还这样的爱着你?
父亲大可以在母亲死后再娶,光明正大迎李清雅进门,但是父亲始终没有。
父亲无论再忙,他总在你入睡后忙到半夜天明,他是这样的爱你。
舒瑶还隐约记起,父亲那被烧毁一堆异物里,有一块没有被烧坏的玉佩。
是一对鸳鸯玉佩,古朴简单,透着深厚的光泽。
父亲只有一半。
另一半不在李清雅的身上,而是在——
是在母亲的身上,她的兄长这样说。
这关键时刻,舒瑶却怎么也想不起后续,记忆的兄长嘴唇张张合合仍在说话。
舒瑶听不清,记不起。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兄长会如此笃定另外半边鸳鸯是在母亲的身上?
证据!
这就是扳倒舒雅雯的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