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舒瑶一想起往事，脑子便会剧烈地疼，疼到连站都站不稳。

她身形微晃，要不是抓着手上的药剂盒一侧，险些就要直接栽倒。

“瑶瑶——！”

疼，疼到舒瑶觉得身边舒老爷子的声音都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舒瑶疼到眼前泛起泪花，再也支撑不住，砰地一下摔在地上。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眨了眨眼，彻底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舒瑶眼前渐渐地有了模糊的画面，但很模糊。

眼前的一幕幕，就如同走马灯般重演。

“要是爸爸还在，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他该多伤心！”

身为兄长的舒南荀狠狠地推开跟在身后的小团子，那是小舒瑶。

舒瑶眼看着小团子被推翻在地上，然而小团子倔强地摇头。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不甘心，又像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些什么。

“九哥哥说过凡是是要将证据的，你空口无凭！”

小团子倔强地盯着男孩，盛满了眼泪的眼睛都是纯真无辜，带着丝丝的不确定。

舒南荀眸中闪过厌恶，他这妹妹实在愚钝的可笑，天生的灾星。

没有舒瑶，母亲怎么会难产而死？

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她那样有本事，父亲怎么可能会死？

打小，舒南荀便是十分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舒瑶的。

然而当时的舒南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与众不同，直到碰见了舒瑶口中那位。

现下是舒老爷子吩咐管家趁着小团子生日，带着小团子出来游乐园度过生日。

舒老爷子见舒南荀也在家，失去舒博安这段时间，舒南荀简直变了个人似的，便想着让管家兄妹带出去一同散散心，也好促进下兄妹感情。

而这边，管家刚被差遣去前面的小凉亭买棉花糖。

他心生恶意。

“你要是追上来，我就告诉你证据。”舒南荀趾高气扬，勾了勾手指头。

果然，这小团子一听，马上跟了上来，也不顾上刚才被推倒摔伤的膝盖。

膝盖还冒着血泡泡，细嫩的皮肤被擦的通红。

小团子追着舒南荀跑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舒南荀的恶意，腿部因跑动被蹭地不断往外冒血，但是小团子很想知道答案，她心想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连她的朋友都说爸爸。

她每次想解释都找不到解释的证据，于是小团子便想哥哥。

哥哥那么聪明，他一定知道真相，一定有证据，只是哥哥不告诉自己。

哥哥是大坏蛋不会轻易说的，小团子得想办法逼出证据。

所以小团子才会执着地在舒南荀面前一遍遍地用激将法，“爸爸就是那样的人。”

“来啊。”

见小团子追不上，舒南荀有意地缓了缓。

他跑过的路，见过的人，大略一扫，便能过目不忘。

但小团子不行，跑了一阵就茫然了起来，分不清东南西北，被人冲散了。

游乐场的人流量很大，人来人往，你推我挤，小孩子们乱窜一下不见了踪影。

场内十分吵闹，管家买完东西呼喊二人回来，却发现只有舒南荀一人在原地。

“少、少爷，小姐呢？”管家慌了。

小男孩摇摇头，他的眼神漠然而清高，“我不知道，她刚才说要去买气球。”

管家顺着那高举着无数气球的小贩而去。

舒南荀扯了扯嘴角，看着相反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地笑。

远远看去，小男子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无害，小手瘦的皮贴着骨头，半点都不像是富家公子，肤色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瘦弱纤细的身子里仿若藏着只恶魔。

直到管家打来电话，叫来一波又一波的人。

游乐场的人逐渐散去，剩下零散的人，即将闭馆。

舒南荀忽地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小团子迷路罢了。

人都快走光了，她却还没有回来——

他的妹妹被人拐走了或是被抓去别的地方了。

事实上，诚如舒南荀猜想的那样。

小团子抱着自己的布偶熊，慌乱地四处张望迷了路，想寻找出口。

误打误撞，遇到了一高大的男人，男人邋里邋遢，浑身透着酒气。

“哟，哪儿来的小娃娃？”男人伸手要去抓。

小团子跑了两步，就被高大的男人像是拎小鸡般抓了起来。

“我正愁着今儿没生意呢——”

“这不，主动送上门了，长得可真漂亮，肯定卖得个好价钱。”

男人拎起小团子打量，笑的露出一口黄牙，细小的眯眯眼透着笑意。

这肯定是贵人家的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还带着婴儿肥，一双眼瞪的圆圆的，亮晶晶的又十分透亮，养的很好，瞧着也是美人胚子。

直接要赎金风险太大了，还不如直接转手卖了，这不见就是不见了！

“嘿嘿！”男人可高兴了。

高瘦的男人拎着小团子没走出几步，却发现有个小男孩追了上来。

“哥哥！”小团子本来还能忍着。

一瞧见是舒南荀，是大坏蛋哥哥，憋的很久的委屈爆发了，哇地一下哭出来。

她的哭的声音哪怕用了力也是细弱的，如初生的鸟儿。

“嚯，刚好——！”

男人更是高兴，这抓一双呢。

舒南荀却是隐约有些害怕的，因为理智告诉他那是一个成年人。

高大很多，虽然瘦弱，但是成年的男人会比他一个小孩子肯定要厉害的多。

理智一再告诉舒南荀，跑，转身快跑。再找人。

但是舒南荀挪不动脚步，他跑会面临两个结果。

一是找到人，来得及救下自己的妹妹。

二是永远失去妹妹，她被彻底带走，再也找不到。

小团子也看着男人一步步地走向哥哥，急的吱哇乱叫，张嘴一口咬在了高瘦男人的肩膀上，小小的牙齿哪儿能使出什么力道，但男人却觉得恼羞成怒。

“死丫头！”高瘦的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把小团子的脸打的肿起来。

舒南荀看的怔然，眼看男人一步步而来。

这一切，因他而起。

“快跑哥哥，快跑！”小团子疼的大叫。

舒南荀定定地看着小团子那细嫩白面般的小脸蛋被打的通红，眼睛也泪汪汪的，肉乎乎的小手不断地给他打手势，让他快点跑，快些走。

真的是，愚钝！

是我害你的啊，你却让我跑，舒南荀想。

“哥哥——！”

稚嫩幼小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呼喊着。

不知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舒南荀有那么一段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四周都静了下来，舒南荀才堪堪地回过神——

他抬眼，对上了小团子那双惊惧交加的双眼。

“……”小团子看见哥哥茫然地眼神，她快步上前，“哥哥，不怕，不怕了。”

她用肉乎乎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舒南荀脸上的东西。

那是血。

地上正躺着高瘦男人，他昏迷不醒，脑袋淌着血。

小团子的声音有些发颤，“哥哥，你怎么了？”

“我？”舒南荀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割的血肉翻起，满手是血。

但显然，这场没有回忆的打斗，最终是舒南荀获得了胜利。

男人倒下了，也没有带走舒瑶。

舒南荀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周身的气息翻涌，嗜血森冷。

小团子不觉地有些害怕，她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不是自己的哥哥舒南荀了。

明明长着一样的脸，但是他比舒南荀暴躁易怒，比舒南荀嗜血弑杀，比他能打。

小团子不觉地有些奇怪，这还是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