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天空无一丝蔚蓝，风今儿也休憩未出，家雀儿喜着飞至枝桠上，扑棱着翅膀鸣着小曲儿，不一会儿又一个个单摆浮搁地穿堂而过，引得丫鬟们一面嚷叫一面拿着扫把驱赶着，霎时间，那喧哗声胜过百鸟争鸣。

正堂前的园子里，蝴蝶花的残叶枯茎之上结了一层冰凌，昨夜潮湿的土壤今早也冻得硬邦邦的。距上次下雪已有些时日了，积雪早已化为了水，且风干了，空气又越发寒冷干燥了。

红枫阁的冬日全景终是不胜陈府的后花园，不必说娇艳欲滴的红梅，不必说苍翠欲滴的绿竹，这里仅有那几百棵秃头树和一片“蝴蝶花”。

长廊一侧的凳子上，凌羽两腿半开而坐，手肘抵腿，双手托脸，凝望着前面那几棵已秃头的梨树发呆。

“二位公子好。”丫鬟小莹细声细语欢迎着。

闻声，凌羽这才回过神来，趁沈昭未过她这边来，她忙起身，往后院走去。

萧枫沈昭二人在前院寻了好一会儿，连凌羽的人影儿都未见。

萧枫跳下台阶，朝园子里正在修梨树枝的丫鬟走去，疑惑道：“你家族长呢？”

丫鬟朝长廊望去，摸了摸头，蹙着眉，道：“方才还在那坐着，这会儿……”她摇了摇头。

“我方才见族长去后院了。”另一个丫鬟闻声走了过来，莞尔而笑，且指着后院道。

话音一落，萧枫朝沈昭打了个手势，俩人便一同去了后院。

与此同时，凌羽慌里慌张地进了木屋内，且将门打里边拴住，一面找地方躲一面急声道：“江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儿。”

夸张一点，可谓是疾声疾影疾如风。

见凌羽如此，江蓠蹙着眉，且嘴角微扬，甚是疑惑，道：“凌族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且“族长，族长……”喊着。

听那声音，江蓠甚觉熟悉，于是她想都未想，便去开了门。

“江蓠！”只见门外的萧枫也止了动作，呆站在那，凝视着面前张目结舌的江蓠，蹙着眉，道：“你为何在这儿？”

江蓠低下头，萧枫将叩门的手放下，凝视着她，待她言语，两人皆默不作声。

一旁的沈昭看过萧枫那副模样后，便背过脸压着声呵呵笑，一时半会儿，竟忘了还要寻凌羽。

凌羽终是闻不得半点儿声音，想必是人都走了，她便快步走了出来，一面走来一面道：“江蓠。”

继而看向门口，接着啊得一声定住了，刚要猫腰往里屋钻，便被沈昭叫住，三人皆看向她。

“故意躲我？”沈昭见了她，便快步朝她走去。

“躲你作甚？”凌羽忙后退几步，将双臂环抱放至胸前，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未曾做过对不起你之事。”

沈昭一面向她靠近一面沉声道：“要我重复一下族长昨夜说过的话吗？”

凌羽一面往后退一面瞪大了眼睛，严声道：“你要干什么？”

沈昭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将她拽至身前，一手托她的头，一手紧拽她的胳膊，深情的望着她，眸子里全是她的唇，接着如家雀儿啄食般轻啄了一下。

萧枫江蓠二人皆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萧枫看向江蓠，惊呼道：“我首次见公子这般模样。”

凌羽的脸瞬间通红，紧接着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手，黛眉微蹙，张口结舌，嗔目厉声呵道：“你……你……你真是无耻至极！”

说罢，她朝门外快步走去，走至萧枫身旁，她板着脸，大声道：“看什么看！让开！”

吓得萧枫随即向后面撤了几步远。

随后沈昭也走了萧枫跟前来，忍俊不禁，强装严肃，蹙着眉道：“看什么看！”

罢了，他也快步出了门去。

“我太难了我！”萧枫一脸无奈，面向江蓠摊手苦笑道。

“你来这儿是……”江蓠看向萧枫，又躲闪他的目光，看向别处，黛眉微蹙，轻声道：“是为何事？”

萧枫微微一笑，道：“方才那位公子，便是我曾与你讲过的儿时玩伴。”

江蓠的一颦一笑之中并未透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莞尔而笑。

萧枫并未在意这点儿，继而笑言道：“来这儿是公子的意思。”

前段时日，她不辞而别，为了寻她，他跑遍了临安城各个可唱戏卖艺的地方，可皆未见她的身影，终是眉头紧锁，垂头丧气地回了去。

“江蓠。”萧枫抿了抿嘴，后又眼神坚定，沉声道：“待我攒够了钱，定为你赎身。”

此刻的萧枫像已过弱冠之年许久的男子那般稚气全失。

泪水顷刻间没过眼眶，她低头不语，任眼泪肆意妄为。

“我信你。”她转身，轻声道：“昨夜睡得晚，现在便有些乏了。”

话音未落，萧枫微微一笑，道：“那你便再歇息会儿。”

凝视着江蓠进了里屋，他才出了门，且将门关上，并未离去，而是坐在台阶上惜别着他与江蓠的曾经。

初见是红月楼中戏台上的惊鸿一瞥，初识是惊慌失措中马背上的面面相觑，相知相惜是与她在凡尘琐事中的点点滴滴。

不过一会儿，天空倏然飘起雪来，江蓠此刻的内心，恐怕比那雪花还要凉上几分。

……

前院园子里，凌羽对着那秃头梨树撒了好一会儿气，打着，拽着，扒拉着。

沈昭则在她身后约摸着有一丈远的地方杵着，看着，笑着。

一旁的丫鬟们皆乐得合不拢嘴，凌羽听见了笑声，便朝她们看去，先是微微一笑，随后严声道：“再笑，月底工钱全无！”

见雪越下越大，怕冻着她，沈昭便一面脱下大氅朝她走去，一面抚掌大笑，道：“族长这就不讲理了吧。”

凌羽猛的回过头，蹙着眉，拿着树枝指着他道：“你还有脸过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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