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将大氅为她披上,她立马将其扯掉,丢在地上,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
沈昭捡起来继续为她披上,且抓紧两边以免她再次扯掉,可她仍用力挣扎着,待她又准备扯下之时,沈昭露出严肃的神情,继而怒声道:“别动!”
她瞬间乖巧了不少,可那眸子里依旧团着些火气,不过她倒不再撒出气来了。
见她如此,沈昭忙将大氅领子处的带子也给她紧紧系上。
凌羽瞪着他,道:“上次你承诺的什么忘了吗?”
“那哪能忘啊。”沈昭凑近她,微微一笑,小声道:“萧疯子中意后院那位姑娘,他与那姑娘相识已久了。”
此话一出,凌羽却有些失望,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她的内心忽而又平静如水,看向别处,继而沉声道:“你故意将我气出来,是为了给他俩腾出个谈情说爱的空间来?”
“算是吧。”沈昭莞尔而笑,轻声道:“也不算是。”
凌羽声若蚊蝇,道:“跟我暧昧很好玩吗?”
“你说什么?”沈昭蹙着眉。
凌羽一面朝正堂走一面大声道:“不与你计较了,好猫不与狗斗!”
那句话沈昭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想回答,他心想如今的他无法给她什么,且会叫她跟着自己日日心惊,不得如她所愿那般潇洒快活,但决不会负她。
他凝视着凌羽的背影,思绪万千,若有幸复国,那皇帝不做也罢,江山拱手让给外姓之人也无妨,与她悠悠哉哉一世便好。
至正堂房檐之下,她回头,见沈昭依然立在原地,且呆呆地看向她这边,她则笑言道:“兄弟,再不过来你就变成雪人了。”
忽而一阵风袭来,发带与青丝皆随飞雪飘摇,秃头树上白花盛放,一切皆覆在白之中。
此时若抚琴一曲揭示一下他的心声便甚好。
他略低头,抿嘴浅笑,继而朝凌羽走去。
“那只白猫呢?”
凌羽摇了摇头,道:“你上次离开后,我便寻不到它了。”
羽毛如今恐怕已游遍临安城各处了,此时它也定是玩得乐得不可开交,即便流浪街头。
两人立在房檐下,并无过多言语,相视便各自莞尔一笑,如此这般,看了好一会儿雪景,直到丫鬟叫他们去吃饭才算离去。
吃饭之前,凌羽特意吩咐小莹去后院叫了萧枫江蓠二人前来正堂,且与她们一桌。
这期间见江蓠手上冻疮严重,饭后,凌羽则独自一人出了红枫阁,打算去德济药所为她拿药。
雪已厚了满地,她迎着风雪,揣着手,艰难地行着,脸不一会儿便冻得通红。
至德济药所,未见之前那位老板,她便随口道:“你们这儿换老板了?”
接着微微一笑,道:“治冻伤的药膏有吗?”
只见那新老板点了点头,未答她其他话,随即为她包冻疮散。
完了之后,凌羽递钱给他,他却摇了摇头,道:“族长所需,不收钱。”
“我与城中百姓一样。”
说罢,凌羽将钱放至桌上便快步走出门去。
老板忙追了出去,跑至她跟前,沉着声音道:“族长,这钱我真不能收啊。”
凌羽严声道:“再不收着,这药所今日便关门!”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红枫阁走去。
回了红枫阁,她亲自去后院,将冻疮散交给江蓠。
江蓠见后甚是感动,她红着眼眶接过药包,且邀凌羽进屋内。
至了屋内,江蓠又准备下跪,凌羽忙去扶她。
她一面抬手拉衣袖擦泪一面柔声道:“请凌族长不要将昨夜我与您说过的话告诉萧枫。”
凌羽虽疑惑,但也未多问,只是微微点头答应了她,为她保守那个秘密,她心想江蓠定是不想让萧枫为她多虑。
出了后院,她便去正堂寻沈昭,见他二人还未走,她近了他们跟前去,面向沈昭,黛眉微蹙,疑惑道:“德济药所的老板竟换人了。”
沈昭先是一惊,后笑言道:“这有什么可疑惑的,许是不想干了。”
“可……”
沈昭单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微微一笑,道:“每个人的追求皆有所不同,别为此伤脑筋了。”
话音未落,凌羽朝他胸口处重重打了一拳,且放声大笑,接着严声道:“忍你很久了。”
“你这女人……”沈昭捂着胸口,略弯腰,蹙着眉,且指了一下她,重声道:“真狠!”
萧枫忙向沈昭跑去,一面扶他一面皱着眉头道:“族长,你这般便不对了。”
凌羽双臂环抱放至胸前,笑言道:“谁叫他敲我的头,活该被打!”
说罢,她便大摇大摆地从他二人身旁过走过,一面走一面用不屑与慵懒的声音道:“本姑娘要去睡午觉了,不送!”
萧枫嗔目道:“公子,我们走!”
“不!”沈昭转移话题道:“你为何不去寻江蓠?”
萧枫先是长叹一口气,随后蹙着眉道:“我总觉得她在刻意疏远我。”
“许久未见,她定也经历了一些事,你且去与她好好聊聊才行。”沈昭推着他,莞尔一笑道:“快去。”
他与萧枫一同出了正堂,萧枫朝后院走去,他则朝凌羽的房间走去。
至了后,他并未进去,而是立在门外,一面赏着雪景,一面回忆着,思索着,也盼望着。
……
那日凌晨,他昏睡醒来时,见伤口已包扎,便想到凌羽定是去了德济药所,且很有可能是顶着她那血色之瞳去的,一想到这,他忙起身,忍着痛踉跄着出了屋子,且出了红枫阁,朝德济药所走去。
一至德济药所,他便用力叩门,可许久不见有人来应门,他靠在门前,一直待到晨曦微亮时分,再次叩门,终于有人来应了。
一见那老板,他便问他是否见过一位眼眸是血色的女子前来买药,老板随口道了出来,且流露出十分惊异的神情,他随即跪了下去,求那老板万不可将此事传出去,且承诺许那老板银两。
叫他去临安城陈府寻陈大人,告诉他见了陈大人之后,就说是一位姓师的公子叫他来的,那陈大人便会兴许他。
老板见他如此诚恳,便答应他定不会将看见血色之瞳之事告知他人。
回了红枫阁,他将此事写于纸上,用飞鸽传书告知陈澜,陈澜收到信不久,那药所老板真就来了。
陈澜出高价将那老板的药所买了下来,并许他在别处再开药所时,所用之钱,皆替他全出。
那老板本就不是蝶羽族之人,只是前些年为了生活前来蝶羽城营生,他这便答应了,回老家再开了药所。
而如今那德济药所的老板,便是陈澜所雇之人。
为了她,不惜放下身段与旁人下跪。
为了她,即便倾尽一切也无妨。
他心想,待复了国,卸下了肩上的重任,定与她畅叙衷肠,即便她到那时已不再爱她,他都要尽全力留她在身旁,且想尽一切办法叫她回心转意,好一生一世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