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在雨后呈现出一种干净的新绿，天也是青色的，空气清新，却有些潮湿黏腻。休养了一夜，危如雅终于是恢复了些许元气。闲得无聊，她便毫无保留地将计划告诉了柏风屿，虽然微微有些震惊，但他并没有过多的抵触情绪。

“只是没想到，师姐居然会同意如此大胆的计划。”

柏风屿这样评价她们的计划，同时，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期待。

为了吸引人来，柏风屿特地往琉璃龙骨中注入了些灵力，彩光震荡，直冲天际。

“你们冬天抓过鸟没？”裘昭昭问道，“冬天的时候在雪地上撒一点谷子，再支个筐子。”

“没有。”

“嗯。”

危如雅和柏风屿同时出声，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哎？师弟你也抓过？”云剑仙门四季如春，裘昭昭在上山前曾经用口袋里的一小块干馒头，用这种方法抓住过几只鸟填肚子，郑懿行总说有些太残忍，宁愿吃雪，也不肯吃一口这样得来的肉。

林间月倒是不会说什么，有时候还会和她一起抓鸟。

那时的林间月还是有温度的，上山之后，他变成了师兄，修了无情道，似乎就变成了一个只知道修炼的傀儡。

柏风屿自己也愣了一下：“嗯……抓过，只是细节不太记得了……”

他确实清楚地记得自己抓过，还记得那鸟的肉很少，烤出来很柴，但却意外地很好吃……关于鸟肉好吃的言论他是不敢告诉裘昭昭的，万一给师姐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你是说，我们就像是在抓鸟一样？等他们来自投罗网？”危如雅问道。

“啊？”裘昭昭挠了挠头，“不是，我想吃烤野鸟了。”

“……”

“秘境内少有能吃的活物，不如我们出去了，寻一家酒楼慢慢吃？”柏风屿提议道。

“那倒是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命活着出去了。”

伴随着一道刀光，一支五人小队从天而降，三男两女，穿着统一的黛蓝色法衣，款式有些许的土气。

狂刀宗，最近声名鹊起的修仙门派，摒弃了修仙界最常见的剑，选择了刀。狂刀宗弟子的性格也和他们的门派名字一样，飞扬跋扈，狂傲不羁。与传统剑修不同，狂刀宗更注重战斗而非心境，在结缨之前，狂刀宗弟子在战斗这方面几乎可以横扫天下。

身为名门正派，狂刀宗门规明文规定不得伤及无辜之人性命，切磋也只能点到为止。

但在这秘境之中就不一样了，只要做得够干净，就几乎能为所欲为。

雨淅淅沥沥，打湿了不速之客的土气的法衣和统一制式的马尾辫。

危如雅一眼就看出了这五个人身上都充满了杀气，正欲放出心魔幻境，却被裘昭昭按住了手，已经不能再传音入密的裘昭昭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有战斗才会成长，别太依赖心魔了。”

危如雅微微皱眉，没有说话，裘昭昭继续说道：“拔你的剑。”

沧海沉珠，郑懿行和危如雅的本命武器，沧海兼济天下，心中永怀明珠。裘昭昭知道危如雅随身带着它。

“你们先上吧，我不想成长了。”危如雅拍了拍裘昭昭的后背，转身进了山洞，“他们心怀杀意，不必手下留情。”

裘昭昭没再说什么，虽然危如雅不再修有情道，对她来说，放下一个人也确实是难了些。

折柳出鞘，这是裘昭昭出关以来第一次准备认真战斗，这把曾经饮血如水的剑，发出低低的嗡鸣，虽然灵气稀薄，却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凡品。

“别被危如雅影响，莫要伤及道友性命，小心道心有损。”

“好。”柏风屿应了一声，拔出了剑，微微侧身，保护裘昭昭的后背。

狂刀门五人从五个方向一齐发动进攻，摆出了近乎完美的刀阵。柏风屿一捏决，之前布下的防御法阵瞬间发动，近乎透明的灵力丝线密密麻麻地分布在雨幕中，触之即有火焰燃烧，一举打乱了五人的阵型。

这法阵，若把灵力丝线实体化，可以更加霸道，甚至有可能让敌人毙命当场，但考虑到裘昭昭，柏风屿并没有那样做，毕竟实在是太过血腥了。

筑基期的对手而已，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只是麻烦了些罢了。

趁着敌人分心，柏风屿欺身而上，刀剑相击，铮然作响。裘昭昭踏风而行，剑光大盛，自剑身分裂出五把亮银色的剑影分别向五个人飞去。

筑基剑修，同时操纵三把剑影已是极限，裘昭昭同时召唤出了五把，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是有些勉强。

五个狂刀宗人集中攻击柏风屿，柏风屿虽然挂了点彩，却丝毫看不出颓势，裘昭昭的剑影为柏风屿的背后挡下一刀后，也集中力量攻击看起来像领头人的狂刀弟子。

那名狂刀弟子且战且退，终于是被驱离了柏风屿身边。

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他也终于开始正视起了裘昭昭。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裘昭昭飘在天上，没有说话。

“记住咯，你哥哥我叫萧欢。”萧欢嘴角上扬，足下发力，刀光劈开雨幕，带着刀啸，向裘昭昭砍去。

躲闪定是来不及，五道剑影合为一体，终于是堪堪化解了这霸道的刀意。

萧欢的刀再次狠狠地劈下，刀剑相抵，即使折柳是天阶武器，在力量这方面裘昭昭还是稍显颓势，而柏风屿那边也无暇抽身。

只能这样了吗……

裘昭昭的嘴角有一丝血渗出来，她能看见萧欢一脸张狂的笑，令人十分不爽。

手上力气一松，萧欢没收住力，连人带刀向前倒去，裘昭昭做个了难度极高的下腰动作，然后一脚踹在了萧欢的小腹上，在空中做了个空翻的动作，稳稳落地，溅起一滩泥水。

身后，萧欢也重重地砸了下来，捂着肚子躺在泥地里，有血沫从嘴角喷出。

这招式动作有些不雅，甚至可以被称作是歪门邪道，自然无人教过，都是裘昭昭自己积累的经验。

解决了萧欢后，裘昭昭立刻提剑前往柏风屿背后，再次祭出剑影，二人完美配合，这支失去了主心骨的小队很快便全军覆没，躺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

折柳干干净净，滴血未沾。

危如雅这才慢悠悠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刚刚醒转，面色还十分苍白的楚沐霜。

“楚师妹，你醒啦！”裘昭昭随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和她打招呼。

楚沐霜的声音因为虚弱，听起来更温柔了：“劳师姐挂心了，只是……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问问他们不就行了？”危如雅的手指很随意地点在了一个人的眉心，闭目念咒，指间与眉心相触之处，绽开了一朵彼岸花。危如雅睁开眼，嘴角笑意浓烈，“有好玩的了。”

“哦？”裘昭昭倚着树，嘴里嚼着楚沐霜做的甜味丹药，柏风屿站在她身边，擦拭着自己的剑。

“有人散播出了消息，这秘境中有一条神龙，只要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杀光，就能获得天阶法宝。”危如雅可以在人虚弱之时读人记忆，“我们那块琉璃龙骨更是坐实了这里有龙。”

磕了三颗楚沐霜给的甜丹药之后，裘昭昭把剩下的递给了柏风屿，继续和危如雅聊天：“有趣，将计就计？”

危如雅白了地上的人一眼：“这群傻卵居然信了。”

“不……”在二人说话时，楚沐霜已经给这几个躺着的，尚有神志的狂刀弟子喂了药，萧欢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说道，“我们真的看到了那条龙……”

起初，这支五人小队和其他人一样，随便选了个小世界便进去探秘了。

那是个烟雾缭绕，山路陡峭的地方，群山宛如利剑一般直插云天，在山与雾中，他们看见了那条龙盘在山间。

龙告诉他们，这个大秘境内，有上古宝物，只要他们这支队伍杀掉其他人，便能得到宝物，离开这里。

“见到它之后，我只觉得浑身燥热，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想……连我的刀也……充满了躁动的灵力。”萧欢说完，其他几个狂刀弟子也跟着附和起来，这支小队的所有人，在见到龙之后，都有了这样反常的暴力冲动。

柏风屿问道：“你们还见过其他人吗？他们也见过那条龙？”

萧欢回忆了一下：“我们被偷袭过几次……应该……见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楚沐霜赶紧给他又喂了颗药，萧欢这才又恢复了精神：“哼，要不是我们之前被偷袭过，今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道友，言多必失。”楚沐霜的声音柔柔的，又给萧欢的嘴里塞了颗甜甜的丹药，柔软的手指若有若无地碰到了他的嘴唇，搞得萧欢有些心猿意马。在今天之前，他所遇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是狠角色，还没有谁能像楚沐霜一般温柔，明明在这之前还是敌对，现在居然亲自来给他喂药。

“小姑娘，这秘境里资源有限，别把丹药浪费。”危如雅翻了个白眼，“这之后我们还有很多仗要打。”

“啊……抱歉，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这位道友伤得重，我怕他……”楚沐霜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危如雅身边。

柏风屿和裘昭昭相视一笑，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裘昭昭对危如雅说道：“我和师弟去看看那条龙，你先留下来保护他们？”

“嗤，保护。”危如雅嗤笑了一声，却也没反对，“去吧。”